寬大的病號服下面,是纖細的身體,皮膚白得晃眼。
長發落在潔白的皮膚上,黑白相撞,讓人的靈魂都在縮緊。
她不僅要脫掉衣服,還要拿毛巾擦掉身上的水漬。
這意味着……
她要摸自己……
……
病房外。
薛冰冰蹲在王媽身邊,
“這樣真的好麼?感覺……時小姐難道不會覺得被冒犯麼?”
王媽瞪了她一眼,“不關你的事,什麼都不要想,只要想想自己的工資,還有……”
“還有什麼?”
“你上一任的下場就好……”
薛冰冰想起那個莫名其妙消失的前任助理管家,倒吸了一口冷氣。
“其實我有點擔心時小姐……”王媽說,
“被少爺纏上,她如果可以接受他的一切那還好,但如果不能……”
王媽憂心忡忡,“少爺可能會傷害她……”
薛冰冰一把握住了王媽的胳膊,
“不會!不會!少爺一直在外面!!!”
她們兩個現在才看到。
高大挺拔的青年手指夾着一支點燃的煙,陰暗瘋狂的眸子看着時晚的病房。
那煙他一口沒抽,但儼然已經要燒到手指了。
這樣算下來。
他緊跟着王媽兩個人也離開了那個房間……
“他……”薛冰冰說,“在德國的時候,幾乎想到發瘋,時小姐的果體畫都不知道幻想出來了多少張,怎麼……”
王媽有些欣慰地嘆息了一聲,“他應該知道自己看得越多,越控制不住……”
“他不想讓時小姐難受,更不想傷害到她……”
薛冰冰看了他一眼,“煙要燒到手指了,我去提醒一下……”
“別!”王媽拉着她躲進了另外的病房,“先生來了……”
*
“你怎麼在這裏?”裴遠橋沒想到會在醫院看到本應該在德國讀書的兒子。
“哦……”裴昭禮熄滅了煙,“學校交換,這個學期在京大讀,回來的倉促,沒來得及告訴你。”
裴遠橋自詡是個癡情種,他看着兒子臉上依稀可見的第一任老婆的模樣,眉眼溫柔了許多,
“挺好,搬來和我一起住。”
“再看吧,”裴昭禮轉移了話題,“你怎麼在醫院?病了?”
“哦,不是……”裴遠橋看了一眼病房,“是……時家小姐病了,我來看看她。”
裴昭禮默不作聲地輕嗤一聲,“哪位時家小姐?”
“你覺得呢?”
“我覺得……”裴昭禮輕聲說,“早早阿姨不錯,很適合你。”
裴遠橋笑了,父子果然心有靈犀,連看人都那麼一致。
“前段時間聽說你要娶時晚,”裴昭禮不動聲色,
“我嚇一跳,要不要早些和時家說清楚?”
裴遠橋的臉色微頓。
一提到時晚,他就想起她的眼睛扣着紗布,拿着盲杖認真練習走路的樣子。
對他的微笑,對他的橫眉冷對……
她那麼愛他。
他也一直說要娶她。
她知道退婚的事情,會很傷心的吧?
那雙本來就受了傷的眼睛,好像不適合掉眼淚。
“你不喜歡時晚麼?”裴遠橋說,
“她以前還找你學過德語,你看上去很喜歡她的樣子。”
裴昭禮薄唇輕啓,只是淡淡的吐出一句,
“我?呵。”
……喜歡的要瘋了,要死了,恨不得殺了你……
裴遠橋看着他沒有什麼感情波動的臉,默默嘆息。
看來的確不應該選時晚,他兒子很討厭那個女人。
……
時晚換好了衣服,就有點想去上廁所了。
摸了半天也沒有摸到盲杖,她嘆了口氣,決定等病友回來幫她。
沒等到病友。
卻等到了查房的梁教授……
她是京大醫學生,梁教授是她的直系導師。
醫學生不讀研是沒有出路的。
時早早保了研,她要爲當裴太太做準備,放棄了。
放棄讀研的那天,慈祥和藹的梁教授發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次火。
這一屆這麼多學生裏,他最看中的就是時晚。
他沒想到她就這樣扔了自己的天賦和前途,變成一個家庭主婦,一個有錢人的掛件。
所以梁教授一看病人是她,轉身就走了。
“教授……”時晚跌跌撞撞地追了過去,
“您還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麼?”
“什麼機會?”梁教授皺着眉。
“我……我還是想繼續讀書。”
上天給了她重生的機會,裴遠橋彌補了遺憾,她也應該有所行動。
梁院長沒想到她會這樣說似的,聲音激動得有些顫抖,
“真的?”
時晚點頭,“我不會騙您的,您只需要給我一個機會,我證明我自己。”
時晚已經畢業了,想直接讀碩士不容易,但梁院長是京大醫學系的泰山北鬥,說話自然有分寸,
“你先好好養傷,”梁教授拄着拐杖,冷哼一聲,“我看你的表現!”
說完,他拂袖而去。
時晚心裏打鼓,也不知道這樣算同意了還是不同意。
裴昭禮正好在藥房拿了藥走向她的病房。
“那不是京大醫學院老祖宗梁教授麼?”林特助有些呆滯,
“他怎麼扔了拐杖,健步如飛,砸牆,跺腳,狂笑,嘴巴裏還在喊着「宗門寶貝回來了」?”
裴昭禮皺眉,“醫生也有可能誤食菌子,”他說,
“這幾天別讓他去給晚晚看病。”
他怕他蹲時晚頭上抓小人兒。
……
房門打開。
時晚正扶着牆壁,往衛生間的房間走。
“王媽?還是冰冰?”三個人的腳步聲其實各不相同,但她現在憋急了,就沒有分辨出來。
“是我。”
裴昭禮扶着她的手腕,手指連腕骨的皮膚都沒有碰到,好一副克己復禮,正心修身的斯文模樣。
讓人忍不住想依賴。
“我……”時晚不好意思開口。
“哦,上廁所,”裴昭禮一看她的方向就明白了,
“我扶你去。”
“不行。”時晚果斷拒絕。
他一個二十幾歲的大男人,沒準兒還有女朋友,怎麼能扶她上廁所啊?
“時晚,我又不會看着你上。”這話一說完,裴昭禮就抿上了嘴。
對,他想看着她當着他的面脫褲子。
裏裏外外,他哪都想看。
哪裏都喜歡得不得了。
“那也不行,”時晚憋得小臉挺紅,“我等冰冰。”
“你讓她看着你上廁所?”
“你……”時晚吞了一口口水,“你的聲音怎麼突然這麼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