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白。
無法形容其色彩的、純粹由毀滅性能量構成的絕對光芒,瞬間吞噬了深潛者VII能源核心室的一切!
空間、時間、聲音、物質…所有存在,在這超越理解的光之洪流面前,都被徹底湮滅、同化!只剩下純粹的能量風暴在瘋狂肆虐!
秦烽的意識體首當其沖!在那光芒爆發的瞬間,他感覺自己像一顆被投入恒星核心的塵埃!所有的感知、所有的思維、所有的存在感,都被這純粹的光與熱徹底焚毀、蒸發!只有“守望者”那冰冷決絕的倒計時指令碎片,如同最後的烙印,刻在他即將消散的意識核心深處:
“…三…”
嗡——!!!
現實世界,源能研究所,“靜滯層”維生大廳。
刺耳的警報聲被一種更加恐怖、更加低沉的、仿佛空間本身在呻吟的嗡鳴徹底淹沒!秦烽所在的維生艙,那厚重的強化玻璃艙壁,在內部熾白光芒的照耀下,如同脆弱的蛋殼般瞬間變得透明!不,是直接被汽化、湮滅!
艙內粘稠的維生液連同秦烽的身體,在那股被“共鳴增幅器”強行引爆、又被深潛者核心過載能量反向灌入的狂暴源晶之力作用下,瞬間化爲一片純粹的光與熱!一個微型的、卻蘊含着恐怖能量的熾白光球,在維生艙的殘骸中急速膨脹!
“二…”
熾白光球膨脹的速度超越了物理極限!所過之處,懸浮在周圍的銀白色機器如同被投入煉鋼爐的冰塊,瞬間扭曲、熔融、汽化!堅硬的合金地面如同黃油般被熔蝕出巨大的坑洞!厚重的隔離牆壁如同紙片般被撕裂、吞噬!維持大廳秩序的其他懸浮“獄卒”機器,如同被無形巨手掃過的飛蛾,在熾白光芒中爆成無數燃燒的碎片!
“不——!!!”負責監控的研究員只來得及發出半聲驚恐到極致的尖叫,便被洶涌而至的熾白光芒徹底吞沒,連同他面前的儀器一起,化爲虛無!
整個維生大廳,如同被投入了一顆微型太陽!刺目的白光瞬間填滿了每一個角落!巨大的能量沖擊波裹挾着熔融的金屬碎片和被汽化的物質,如同毀滅的海嘯,狠狠撞向大廳四周的厚重裝甲隔離門!
轟——!!!!
震耳欲聾的巨響!足以抵御重炮轟擊的裝甲隔離門,在接觸到熾白能量沖擊波的瞬間,如同被重錘砸中的餅幹般向內嚴重凹陷、扭曲、撕裂!刺眼的電火花和灼熱的金屬蒸汽從裂縫中狂噴而出!
“警報!靜滯層維生中心…能量讀數…超越上限!空間結構…大規模崩潰!”
“B-07區…完全損毀!能量沖擊波…突破次級隔離!正向…上層擴散!”
“檢測到…未知高維能量逸散…特征匹配:深潛者VII遺跡…湮滅事件!”
“啓動…最高災難響應協議!所有非戰鬥人員…立即撤離!重復!最高災難響應!”
研究所主控中心,刺耳的警報聲已經變成了淒厲的尖嘯!所有屏幕都被代表“毀滅”和“未知”的刺目紅光覆蓋!巨大的能量沖擊波模型在主屏幕上瘋狂跳動,顯示着那毀滅性的熾白光芒正沿着靜滯層的結構,如同瘟疫般向上層蔓延!
博士站在主控台前,他那永遠波瀾不驚的臉上,此刻也被那屏幕上映照的熾紅光芒染上了一層詭異的光暈。深邃銳利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代表“載體-07”生命信號的區域——那裏早已變成一片代表“湮滅”的漆黑和亂碼。又看向另一塊屏幕上,那代表深潛者VII遺跡坐標的巨大紅點,此刻正如同超新星爆發般急速膨脹、然後…驟然向內坍縮!
成功了?失敗了?
載體-07的身體連同維生單元,在現實世界被源晶過載徹底湮滅。但他在遺跡引爆核心制造的毀滅風暴,其能量特征竟然通過某種超維度的鏈接,在現實世界同步爆發?這究竟是計劃的成功,還是失控的災難?
博士眼中那狂熱的探究欲如同實質般燃燒,但更多的,是一種棋局被徹底掀翻、超出掌控的冰冷怒意和…一絲對那未知力量的忌憚。
“命令:機動特遣隊‘堡壘’!不惜一切代價!壓制靜滯層能量逸散!回收所有‘載體-07’殘留物質!哪怕是一粒灰塵!”
“命令:遺跡追蹤小組!鎖定深潛者VII坐標坍縮點!準備進行…廢墟級打撈!”
“命令:信息部!全力分析能量逸散波形!我要知道…那到底是什麼!”
博士冰冷而急促的命令在主控中心的尖嘯警報聲中炸響。他精心構築的實驗室囚籠,在這一刻,被囚徒用最瘋狂、最徹底的方式,從內部炸開了一個通往未知深淵的巨大缺口!
與此同時,遙遠的廢土,焦骨峽谷。
夕陽如同垂死的巨獸,將最後殘血般的光輝潑灑在嶙峋猙獰的黑色岩柱上,投下漫長而扭曲的陰影。峽谷內彌漫着輻射塵的腥味和硝煙未散的焦糊氣息。
砰!砰!
零星的槍聲在峽谷深處回蕩,帶着一種困獸猶鬥的絕望。
一輛由破舊越野車改裝、覆蓋着僞裝網的車輛,正如同受傷的野獸,在狹窄崎嶇、布滿碎石和輻射塵堆積物的谷底瘋狂顛簸、逃竄!車身上布滿了能量武器灼燒的焦痕和粘稠黑油腐蝕的坑窪,一側後輪不翼而飛,只剩下扭曲的輪轂在岩石上刮擦出刺耳的火星和噪音!
駕駛座上,老楊那張布滿風霜溝壑的老臉沾滿了油污和血跡,那只獨眼因劇痛和憤怒而布滿血絲,死死盯着前方如同迷宮般的岩縫!他那只完好的手青筋暴起,死死抓着劇烈抖動的方向盤,另一只機械義肢的關節處裸露的軸承瘋狂轉動,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末端連接的金屬鉤爪死死扣住變速杆,強行將動力壓榨到極限!
“媽的!狗娘養的獵犬!跟得真緊!”老楊咬牙切齒地咒罵着,猛地一打方向盤!車身在尖銳的摩擦聲中險之又險地擦過一塊凸起的巨岩!幾發灼熱的脈沖光束“嗖嗖”地射在剛才的位置,將岩石炸得粉碎!
車廂後部,小七蜷縮在角落的雜物堆裏,身上裹着厚厚的、沾滿灰塵的毯子。她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因失血和痛苦而呈現出青紫色。每一次劇烈的顛簸都讓她發出壓抑的痛哼。她的右手緊緊捂着自己的左肩,指縫間不斷有粘稠的、帶着微弱幽藍光點的血液滲出——那是被一枚特遣隊的非致命性致殘脈沖彈擦過的傷口!更糟糕的是,劇烈的顛簸和死亡的威脅,讓她體內那股狂暴的能量再次不受控制地躁動起來!
“咳…咳咳…”小七劇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帶出更多的血沫,指縫間泄露的幽藍光芒越來越盛,身體因痛苦和能量的沖突而劇烈顫抖。“楊…楊爺爺…我…我好難受…像…像要燒起來了…”
“丫頭!撐住!”老楊頭也不回地嘶吼,聲音沙啞而焦急,“就快出去了!穿過前面那道‘一線天’,就是‘鏽水河’的老河道!到了那邊…就…”
話音未落!
轟——!!!
一股無法形容的、仿佛源自地心深處的恐怖嗡鳴,毫無征兆地撕裂了峽谷的死寂!整個大地劇烈地顫抖起來!如同發生了十級地震!兩側高聳的黑色岩柱瘋狂搖晃,大塊大塊的岩石如同雨點般砸落!
“操!又他媽怎麼了?!”老楊驚駭欲絕,拼命穩住失控打滑的車身!
緊接着,一種超越了物理感官的、冰冷而浩瀚的意志波動,如同無形的海嘯,瞬間掃過整個峽谷!這波動並非攻擊,卻帶着一種令靈魂都爲之凍結的威壓!仿佛沉睡了億萬年的古老存在,在毀滅的盡頭投來了一瞥!
追擊在後的特遣隊員“獵犬”小隊,動作瞬間僵滯!他們手中的武器、頭盔上的探測器,所有依賴精密電子元件的裝備,在這股恐怖波動掃過的瞬間,全部爆出刺眼的電火花!屏幕瞬間熄滅!如同被無形的EMP徹底癱瘓!
“警告!檢測到超高能級…空間擾動…來源:地下…未知深度…”
“所有電子設備…離線…重復…離線!”
“撤退!立刻撤退!”獵犬隊長驚駭的聲音在通訊頻道(已癱瘓)中徒勞地嘶吼!
而在這天地劇變、萬物失聲的刹那!
蜷縮在車廂裏的小七,身體猛地一震!她那雙因痛苦而緊閉的眼睛驟然睜開!
瞳孔深處,不再是痛苦和茫然,而是…一片純粹的、如同極地冰川般的冰藍色!與她咳出的幽藍晶塵光芒如出一轍!
一股冰冷、凝練、帶着非人秩序感的能量波動,毫無征兆地從她體內爆發出來!這股波動與那掃過峽谷的浩瀚意志瞬間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坐標…鎖定…”
“路徑…確認…”
“能源…枯竭…”
“指令:…引導…回歸…”
一個冰冷、破碎、如同機械合成的音節,不受控制地從小七口中吐出!她的聲音不再是少女的虛弱,而是一種跨越了時空的、帶着古老滄桑感的電子音調!
她那只捂着傷口、沾滿鮮血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流淌着純淨的幽藍光芒,精準地指向峽谷前方一道極其狹窄、僅容車身勉強通過的、被稱作“鬼門關”的岩縫!
“那邊…走…那裏…有…回家的…路…”小七的聲音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冰藍色的眼眸死死盯着老楊。
老楊被這突如其來的劇變和小七那非人的狀態驚得頭皮發麻!但多年在廢土生死邊緣掙扎的本能讓他沒有任何猶豫!
“媽的!信你一回!”老楊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獨眼中爆發出決絕的厲色!他那只機械義肢爆發出最後的力量,狠狠將變速杆推到底!同時猛打方向盤!
轟!!!
破舊的越野車引擎發出瀕臨解體的哀鳴!拖着僅剩三個輪子的殘軀,如同離弦之箭般,朝着那道狹窄得令人絕望的“鬼門關”岩縫,一頭撞了進去!
幾乎在車身擠入岩縫的瞬間!
轟隆——!!!!
他們身後,焦骨峽谷中心區域,那片標記着深潛者VII遺跡入口的大地,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揉捏!猛地向下塌陷出一個深不見底的、邊緣光滑如同琉璃的巨大坑洞!一股混合着煙塵、熔岩氣息和冰冷輻射的灰白色氣柱,如同巨龍的吐息,沖天而起!
遺跡…徹底坍縮了!
巨大的沖擊波裹挾着碎石和煙塵,如同海嘯般席卷了整個峽谷!那些被癱瘓的特遣隊員如同狂風中的落葉般被狠狠掀飛!砸在岩壁上,生死不知!
而老楊駕駛着那輛破車,在狹窄的“鬼門關”岩縫中瘋狂穿行,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後方席卷而來的毀滅沖擊!車身被劇烈的震蕩和落石砸得砰砰作響,如同下一秒就要散架!
當破車終於帶着一身傷痕沖出狹窄的岩縫,沖入鏽水河幹涸寬闊、布滿鵝卵石的古老河道時,後方那毀滅的煙塵和巨響才被岩壁隔絕。
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將鏽水河幹涸的河床染成一片淒涼的暗紅。
老楊猛地踩下刹車(其實只剩輪轂摩擦地面)。破車在慣性下向前滑行了十幾米,才歪歪扭扭地停下,徹底熄火,如同一堆冒着青煙的廢鐵。
死寂。只有引擎冷卻的“滋滋”聲和老楊如同破風箱般的劇烈喘息。
他癱在駕駛座上,那只完好的手還在不受控制地顫抖,機械義肢的關節處冒着淡淡的青煙,顯然已經過載報廢。獨眼驚魂未定地看向後座。
小七蜷縮在角落裏,指縫間的幽藍光芒已經黯淡下去,冰藍色的眼眸也恢復了原本的清澈,只是充滿了極度的疲憊和茫然。肩頭的傷口還在滲血,染紅了毯子。
“丫頭…你…”老楊的聲音幹澀沙啞,想問什麼,卻不知從何問起。
小七虛弱地搖了搖頭,清澈的眼睛裏充滿了後怕和困惑:“我…我不知道…剛才…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叫我…告訴我…要往那裏走…”她看向那道將他們引出生天的狹窄岩縫,眼中充滿了恐懼和不解。
老楊順着她的目光望去,又回頭看向峽谷方向那沖天的煙柱和死寂,獨眼中充滿了劫後餘生的心悸和更深的凝重。他沉默地掏出一個扁平的金屬酒壺,擰開蓋子,狠狠灌了一口劣質的烈酒。辛辣的液體灼燒着喉嚨,卻無法驅散心頭的寒意。
源能研究所的獵犬…歸化者的怪物…還有這丫頭身上越來越詭異的秘密…以及剛才那場毀天滅地、仿佛源自地心的劇變…
這廢土的水,比他想象的還要深,還要渾!他這只在泥地裏刨食的老“鼴鼠”,似乎不小心,刨穿了一個通往真正地獄的窟窿。
他看了一眼後視鏡中自己那張布滿風霜、寫滿疲憊的老臉,又看了一眼蜷縮着、瑟瑟發抖的小七。
“媽的…”老楊低聲罵了一句,將最後一口酒灌下,抹了抹嘴,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狠色,“這鬼地方不能待了…得走…走得遠遠的!”
他掙扎着爬下車,一瘸一拐(機械腿徹底廢了)地走向徹底報廢的車子,開始從裏面拖拽還能用的物資——幾塊壓縮餅幹,一小袋渾濁的水,一把磨尖的鋼筋,還有…那個印着紅十字、被小七一直死死抱在懷裏的銀色醫療箱。
夕陽徹底沉入地平線。無邊的永夜,如同冰冷的裹屍布,再次覆蓋了這片名爲廢土的土地。
而在這片絕望的黑暗之下,深潛者VII遺跡坍縮形成的巨大坑洞深處,那被熔融琉璃態物質和廢墟掩埋的極深處。
一點極其微弱、卻純淨無比的幽藍光芒,如同深埋於無盡灰燼中的火種,在絕對的死寂和高壓中,頑強地、緩慢地…搏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