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展澄下樓穿過前院,出了院門,走到白遇薇面前。
兩個人面對面站着,說了些什麼。
岑徹靜靜抽着煙,眼神一直落在他對面的女人身上。
眼看着兩人一起往院子裏走,陸展澄爲女人扶住鐵藝院門,請她先進來。
陳之律兩肘撐着欄杆,捏着酒杯的手指點了點樓下的人,“這個展澄,無論什麼時候對什麼人都這麼細致,也不怕人家愛上他。”
說完不贊成地搖搖頭,“被女人纏上可是很可怕的!”
岑徹斜乜他一眼,“你以爲人人都跟你一樣,見一個愛一個?”
陳之律不以爲意,“見一個愛一個怎麼了,總比你當和尚強吧!”
二樓露台那邊傳來說話聲,打斷了兩人交談。
“頌今。”
陸展澄朝一衆華服女人堆裏叫了一聲,零散站着的人主動讓出一條道。
白遇薇順着人群緩緩拉長視線,落在沙發中間的女人身上。
唐頌今一頭黑長發筆挺地直披散在後背,兩鬢的頭發用兩枚金色流蘇鈴鐺夾子固定,露出飽滿的額頭。
臉上妝容精致,長眉大眼,睫毛卷翹,是個濃顏系大美女。
她穿着一件粉色一字肩長裙,端坐在中間,看過來的眼神傲慢得像位高雅的公主。
陸展澄領着她走到唐頌今面前,“頌今,這是我們公司新來的財務總監Elizabeth,她要來給我送文件,聽說未來的老板娘在,特意過來打聲招呼。”
白遇薇站在一排庭院燈裏,淺淺的燈光映着她姣好的面容。
她淺淺鞠了一躬,“你好,唐小姐。”
隨着彎腰的動作,長長的發尾滑過肩頭落到胸前,又隨着身體直立落回背心。
陸展澄說,“她帶了份見面禮給你。”
他示意白遇薇,“給唐小姐看看你帶了什麼。”
白遇薇會意,將禮品盒子拿出來,雙手遞到唐頌今面前。
“唐小姐,您氣質高貴,這套水晶杯很適合您,希望您喜歡。”
“是什麼呀,我看看!”
坐在唐頌今右側的女人嘴快手更快,先一步接過禮盒打開。
一套六色冰雪凝瀧水晶杯出現在衆人眼前。
杯子好看是好看,但在這些富家千金眼裏,還抵不上她們半只包包。
拆禮物的女人撇撇嘴,重重將盒子丟在茶幾上,“我當是什麼呢,就是幾個普通的杯子,也不值幾個錢。”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白遇薇是陸展澄帶來特意介紹的人,怎麼說唐頌今也該給幾分面子。
但她卻放任自己的朋友這樣不尊重人,實在不妥當。
這位老板娘有意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給她下馬威。
白遇薇算是領教到了上層人的傲慢。
唐頌今用銳利的目光寸寸打量白遇薇,最後落在她一頭烏黑的長直發上,佯裝呵斥朋友,“曉慧你輕點,這杯子雖然普通,這位美女總監親自挑選送來,也算有心。”
她勾了一縷頭發捏着在手裏把玩,慢腔慢調說,“就是不知道這位總監巴巴的送禮,是表忠心呢,還是想麻痹我。”
白遇薇暗嘆一聲,這位未來的老板娘確實是個醋壇子。
無論什麼女人都要防備。
她抿了抿唇,平靜亮出自己最不堪的過往,“唐小姐放心,我結過兩次婚。”
“而且二婚也即將離婚。”
“我想,一個有過兩次婚史的人,只有搞事業的資格。”
一個結了兩次婚的女人,無論多美,威脅都大打折扣。
男人愛玩沒錯,但絕不是有草就吃的,特別是高層次的男人。
除開個別變態的專挑人妻玩弄,要點臉面的都不會自甘墮落。
話到這個份上,目的該達到了吧。
然而,唐頌今並不買賬。
三年前那個女人也是一頭黑長直,單單這一點就讓人心裏不痛快。
她輕蔑地轉了轉眼,語氣沒有半點尊重,“行啊,既然你這麼識時務,那就表一表你的決心吧。”
她眼皮一挑揚聲叫人,“來人,拿把剪刀來。”
然後看向白遇薇,“如果你肯把你的頭發剪掉,我就向你保證,以後鴻域的財務總監只會是你,又或者,你對盛鴻的CFO很感興趣。只要你夠忠心,好處少不了你的。”
她先讓白遇薇乖乖受她一巴掌,馴化她,之後再畫兩個餅給她吃,徹底抽掉她的尊嚴,叫她沒有反抗能力。
誰叫她自己湊上來舔呢,以後,她就是條聽話的狗!
白遇薇不信這種人會真心提拔人,只要她不背後挑事,害她就行。
傭人送來一把剪刀。
白遇薇猶豫一瞬,腦子裏不斷閃過前老板說過的話,“人窮就別想要尊嚴,只要有錢或者權利,狗都知道巴巴的搖尾巴……”
三年來在職場上摸爬滾打,吃過的苦,受過的委屈比今天過分的也不是沒有。
她緊抿着唇拿起了剪刀猶豫着。
一時間,連風都靜止了,所有人都在等着她動作。
白裙女人尖銳地笑着,“到底剪不剪啊,要是下不了手,我來幫你好了!”
說着她眼神示意旁邊幾個女人一起站起來,打算強摁着白遇薇剪掉她的頭發。
三樓露台上,兩點星火明明滅滅。
陳之律夾着煙的手點了點白遇薇,“這女人是個狠角色,竟然打算舍棄那麼長的頭發討好未來老板娘。嘖嘖,如果她和頌今是敵人,要是來真的,頌今可不一定鬥得過她。”
岑徹眯眼盯着女人直挺的脊背。
露台的燈不亮,但她過分白亮的肌膚依舊能輕鬆將她與別的女人區分開。
不難怪唐頌今擔心,因爲,她像開在玫瑰花叢裏的白玉蘭,遺世獨立,沉靜幽美,想不讓人注意都難。
這樣的人卻做着諂媚的事。
惡心。
他咬住濾嘴深吸一口,長長吐出去一口煙,事不關己地挪開視線。
“行了!”
陸展澄喝止幾個女人的預備動作。
他伸手搶下白遇薇手裏的剪刀遠遠扔了,擲地有聲地說:
“她是我的人,跟你和Lovis不相幹,頌今你何必爲難她。”
此話一出,引起一片“籲”聲。
陽台上,岑徹眼皮猛然一跳,吸進去的煙嗆進氣管裏,猛烈地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