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招娣其實讀書成績很好，去年就考上了鎮上的初中，鄭耀宗卻死活不讓她讀，非要她回來做活。
女兒以後要嫁出去，花錢讀書就是便宜別人。
他只肯讓兩個兒子讀書。
那才是他們鄭家的榮耀。
周鳳芹不同意他的看法，和他起了爭執，鄭耀宗說不過她，抬拳就打。
還罵周鳳芹：“你不就讀了初中嗎？怎麼樣？還不是在地裏做農活，讀書有個屁用！”
鄭招娣也跟她說，不想讀書，想回來陪着她。
周鳳芹便沒有再堅持，聽了鄭耀宗的話，只讓兩個兒子讀書。
高考恢復後，周鳳芹拼死拼活，沒日沒夜地在外面打工，後來又在鎮上擺攤賣早點，掙錢供兩個兒子讀書。
結果呢？
兩個都不是讀書的料！
老大只考上了個中專，老二初中畢業就沒讀了，後來還是拿錢去讀了個函授班，混了個大專文憑。
既然兩個兒子不喜歡讀書，這輩子就別讀了，省下錢來供女兒讀書！
“媽……”
鄭招娣抬起頭，看着周鳳芹，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她知道，媽媽是真心爲了自己好。
“好了，別哭了。” 周鳳芹把切好的蘿卜絲放進碗裏，笑着道，“想讀書就好好吃飯，把身體養好。等過幾天，媽就去鎮上中學找老師說說，看看能不能讓你重新回去上學。”
“嗯！”
鄭招娣用力地點了點頭，捅了捅爐膛，讓爐火燃得更旺，把她的臉也照得更紅！
周鳳芹看着鄭招娣歡喜的模樣，心裏也高興。
她相信，憑着自己的努力，一定能讓自己女兒過上幸福生活！
她已經決定了，要盡快和鄭耀宗離婚。
這種爛人，多看一眼都覺得惡心！
接下來的日子，周鳳芹一心撲在鄭招娣身上，家務活能自己做的都自己做，只讓鄭招娣洗碗。
“招娣，你現在最要緊的任務就是學習！”
“以前落下的功課，得抓緊時間補回來，爭取能回到學校上課！”
鄭招娣也知道機會難得，每天除了吃飯睡覺，所有的時間都用來復習功課。
而鄭懷明和鄭懷淵兩兄弟，以前在家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啥活都不幹，現在可沒那麼好的日子了。
隊長的開工哨一吹，周鳳芹就把他們攆出門，跟着隊上的其他半大小子打豬草，掙工分。
兩個小子心裏老大不樂意，磨磨蹭蹭地出了門。
“媽真是偏心！” 鄭懷明小聲抱怨，“憑啥讓大姐在家享福，卻讓我們去受苦？”
鄭懷淵也嘟囔道：“就是！我不想打豬草，我想去山上摘果子！”
現在這個時節，山上好多果子都熟了，又酸又甜，特別好吃。
還可以去山上掏鳥蛋，生堆火烤着吃。
這彎着腰割一下午豬草，光是想想，他就受不了。
可抱怨歸抱怨，他們不敢不聽周鳳芹的話。
現在家裏是周鳳芹當家，要是惹她不高興，連飯都沒得吃。
兄弟倆一邊割着豬草，一邊心裏盤算着。
“哥，你說我倆一天能掙幾個工分？” 鄭懷淵問道。
“不好說。” 鄭懷明搖了搖頭，“得看我倆割的草好不好，多不多。要是草不好，或者割得太少，隊長肯定要扣工分。”
“那可得好好幹！” 鄭懷淵說道，“要是掙不到工分，媽肯定不給我們飯吃！”
兄弟倆雖然嘴上說着要好好幹，可心裏還是想着偷懶。
倆人揮舞着鐮刀割了一會兒豬草，就覺得腰酸背痛，汗流浹背。
“哥，不行了，我累死了！” 鄭懷淵一屁股坐在地上，有氣無力地說道，“這活也太累了，比上學還累！”
“誰說不是呢！” 鄭懷明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要不歇會兒吧？反正時間還早。”
“好！” 鄭懷淵立刻贊同道，“歇會兒，歇會兒！”
兩人就這麼扔下鐮刀，跑到田埂邊的樹蔭下，開始聊天打屁。
“哥，你說媽這次是咋了？咋跟變了個人似的？” 鄭懷淵好奇地問道。
“誰知道呢！” 鄭懷明撇了撇嘴，“反正現在她是鐵了心要對大姐好，不管我們了！”
“那我們以後可咋辦啊？” 鄭懷淵滿臉擔憂，“要是媽一直這樣，我們不是要一直做活？”
“怕啥？” 鄭懷明不以爲然地哼一聲，“等爸回來，爸肯定會幫我們的！再不行，我去找奶奶，媽最怕奶奶！”
兩人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覺得無聊，便開始玩起來。
一會兒捉螞蚱，要串成串燒着吃，一會兒又跑到樹林裏掏鳥窩，玩得不亦樂乎，把割豬草的事情忘到腦後了。
直到夕陽西下，收工的哨聲響了起來，兩人才猛然驚醒。
豬草才割了一點點豬草呢！
“哥，壞了！收工了！” 鄭懷淵驚呼道。
“完了完了！這下可咋辦？” 鄭懷明也慌了神，“我倆啥都沒割，掙不到工分了！”
“趕緊的！隨便割點啥回去交差吧！” 鄭懷淵催促道。
兩人手忙腳亂地割了一些雜草，勉強湊了一筐，就往生產隊趕去。
隊長檢查了他們割的豬草，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你們兩個割的這是啥？這也能叫豬草？” 隊長指着地上的雜草，怒聲說道，“豬吃了要生病的！你們是想破壞生產是吧？”
“我、我們……我們今天太累了，所以……” 鄭懷淵吞吞吐吐地解釋道。
“別找借口！” 隊長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偷懶就是偷懶！今天你們兩個的工分，一個都不記！”
兩人一聽，頓時傻眼了。
沒有工分，就意味着晚上沒飯吃！
他們可憐巴巴地望着隊長，希望他能網開一面，好歹給一點。
但隊長鐵面無私，根本不理會他們。
“還不趕緊滾回家去！” 隊長揮了揮手，不耐煩地說道。
鄭懷明和鄭懷淵對看一眼，苦着臉回了家。
晚上周鳳芹做好了飯，把鄭招娣叫到桌邊，盛了一碗滿滿的飯菜給她。
“多吃點！吃飽了才有力氣學習！”
鄭招娣點了點頭，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鄭懷明和鄭懷淵在牆邊站着，聞着飯菜香氣，肚子餓得咕咕叫。
“媽，我們呢？” 鄭懷明忍不住問道。
周鳳芹抬起頭，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你們今天掙到工分了嗎？”
兄弟倆頓時蔫了，低着頭不說話。
“沒掙到工分，就沒飯吃！” 周鳳芹毫不客氣地說道，“自己餓着去！”
說完轉過頭，不再理他們。
“媽，我們錯了，下次不敢了，你就讓我們吃一口吧！” 鄭懷淵哀求道。
“就是，媽，你就原諒我們這一次吧，我們保證以後好好幹活！”
鄭懷明也跟着求情，他實在太餓了，沒骨氣和周鳳芹對着幹了。
周鳳芹正端着碗吃得香，聽到這話，停下筷子，再次重申。
“我說過，沒有工分就沒有飯吃，這是規矩！你們要是真知道錯了，就給我好好反省反省！下次別再犯。”
“你太絕情了，你不配當我們媽媽！”鄭懷明憤怒地吼道。
鄭懷淵也委屈地癟着嘴，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
周鳳芹夾了筷子菜，不在意地笑笑。
”那就別認了，你們看誰配當就找誰去。“
鄭懷明見周鳳芹根本不把他的威脅放在心上，終於認清了一個事實。
以前那個心疼他的媽媽，再也回不來了！
接連挨了幾次餓，鄭懷明和鄭懷淵終於老實了下來。
爲了能吃飽肚子，他們只能乖乖地去割豬草，再不敢偷懶耍滑。
就這樣，在周鳳芹的督促下，鄭招娣爭分奪秒復習功課，鄭懷明和鄭懷淵努力掙工分。
眼看着鄭招娣把小學的課程大致復習了一遍，周鳳芹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決定帶她去鎮中學試試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