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羊羊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幾塊形狀最完美的姜餅,放在一個精致的小碟子裏,用透明的罩子蓋好。
午後的陽光透過樹蔭灑在棋盤上,慢羊羊和包包大人相對而坐,手中各執一子。
棋局過半,慢羊羊狀似無意地推了推那個小碟子。
“老包啊,下棋費腦子,嚐嚐我們羊村最新推出的特色姜餅?味道可是相當不錯哦!”
慢羊羊捋着胡子,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那麼得意洋洋。
包包大人抬起眼皮,看了看那幾塊深棕色、印着清晰花紋的餅幹,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帶着點懷疑:
“姜餅?慢羊羊村長,不是我打擊你,草原上之前也不是沒出現過叫姜餅的東西,但味道嘛……跟普通小麥餅幹差不了多少,姜味更是淡得幾乎嚐不出來。”
他搖了搖頭:“畢竟很多動物根本接受不了那種刺激的味道。你這又是在哪個小作坊買的?”
身爲公正的草原判官,包包大人覺得自己有責任客觀評價,不能因爲和老朋友下棋就盲目吹捧。
“嘿!你嚐都沒嚐就這麼武斷!”
慢羊羊有點急,把碟子又往前推了推:“這次絕對不一樣!這是我偶然發現的——我們羊族的一位天才小廚師做的!你嚐嚐!就嚐一口!”
看着慢羊羊信誓旦旦的樣子,包包大人將信將疑地拈起一塊小羊形狀的姜餅。
入手微硬,觸感幹燥,湊近鼻尖能聞到一股混合着甜香和某種奇異辛香的氣息。
他謹慎地張開嘴,咬下了一小角。
“咔嚓。”
輕微的脆響之後,包包大人那總是嚴肅板正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首先沖擊味蕾的是深沉而溫暖的甜,來自紅糖和糖漿的復合焦香,但這甜味絕不單調膩人。
緊接着,一股強烈而鮮明的姜的辛辣感如同破曉的陽光,猛地穿透了甜味的帷幕,帶來一種刺激又振奮的感覺!
但這股辛辣並非孤軍奮戰,肉桂的溫暖甜香、豆蔻的微辛異域風情,以及其他幾種難以分辨卻和諧共處的香料氣息層層疊疊地涌現出來,形成一種復雜、濃鬱、充滿節日氣息的交響樂章!
這味道霸道而溫暖,瞬間驅散了午後的一絲慵懶,讓整個口腔都活躍起來,仿佛有無數個小精靈在舌尖上跳舞!
這和他過去吃過的任何寡淡的“僞姜餅”完全不同,是一種真正意義上的、味道鮮明而富有沖擊力的新奇體驗!
包包大人的眼睛猛地瞪大了,裏面迸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
他甚至忘了咀嚼,就那麼含着那一小角餅幹,感受着味道在口腔中的爆炸和蔓延。
慢羊羊看着他那副震驚的模樣,得意地笑了,智慧草都快翹到天花板上去了:“怎麼樣?沒騙你吧?是不是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餅幹?”
包包大人猛地回過神,幾乎是狼吞虎咽地將嘴裏那點餅幹咽下去,然後一把抓住慢羊羊的手臂。
他急切地問道:“慢羊羊村長!這姜餅!這到底是哪兒來的?!是誰做的?!”
慢羊羊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掙開他的手,沒好氣地說:
“我昨天不是發短信跟你說了嗎?就是我新發現的一位鄰居,叫棉羊羊的小姑娘,手藝還好得不得了!就在草原那邊……”
他指着大致的方向,準備再把蘇棉那套說辭復述一遍。
沒想到,他話還沒說完,眼前的包包大人“唰”地一下站了起來!那龐大的身軀帶起一陣風,吹得棋盤上的棋子都晃了晃。
“棉羊羊是吧?我知道了!多謝!!!”
丟下這麼一句話,甚至沒再看一眼那盤他明顯處於劣勢的棋局,包包大人轉身就往外跑,那速度甚至完全不符合他平日沉穩威嚴的形象!
慢羊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陣風似的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又低頭看看那盤眼看就要贏的棋。
“……”
他頓了頓,隨後氣得直跳腳:
“哎!哎!老包!你個臭棋簍子!耍賴是吧?!輸不起就跑?!你給我回來!!!”
*
另一邊,蘇棉的工作室內。
經過幾乎是不眠不休的奮戰,那五十斤姜餅的巨大工程終於接近尾聲。
最後幾盤餅幹正在烤箱裏散發着誘人的香氣,蘇棉感覺自己累得快要散架了,胳膊酸得抬不起來。
仿佛身體被掏空。
“累死我了,這簡直比連續直播二十四小時還累……”
白發小姑娘哀嘆着,幾乎是拖着腳步把自己摔進了那張柔軟的懶人沙發裏。
以後再也不接這種量大管飽的訂單了……得走精品高端路線,飢餓營銷,物以稀爲貴!
她剛閉上眼睛,準備享受這難得的片刻安寧——
“叩、叩、叩。”
緩慢而有力的敲門聲響起。
蘇棉:“……”
不是吧?!又來?!
烏龜郵差的效率這麼高嗎?她這最後一批剛進烤箱啊!
蘇棉內心哀嚎連連,認命地從柔軟的懷抱裏掙扎起來,拖着疲憊的身軀去開門。
她只希望烏龜郵差願意再等一會兒……
蘇棉無精打采地拉開房門,甚至沒來得及掛上營業式微笑,就被門外的高大身影驚得瞬間清醒!
門外站着的,並非預想中的烏龜郵差。
而是一位身材極其高大魁梧、不怒自威的中年男性!
他穿着一身剪裁利落、頗具復古騎士風格的深色衣褲,腰間別着樹葉仿真裝飾,外罩一件青綠色上衣,肩頸線條硬朗,透着一股沉穩可靠的氣場。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張方正威嚴的面孔,膚色偏深,眉宇間凝着一股凜然正氣,而眉心處那一輪銀白色的、宛如新月的印記,更是讓他看起來……
蘇棉倒吸一口涼氣,腦子裏瞬間蹦出一個名字。
——包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