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輕言走進病房,“姜護士留下,其他人出去。”
待衆人離開,她走到病床前站定,目光落在床上。
“怎麼?覺得自己命很大?死不了,是嗎?”蘇輕言話音落下,兩道視線同時投來。
姜抒有些錯愕,她從沒見過這樣對病人說話的蘇醫生。
不,應該說,自從3床這位病人出現,蘇醫生就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與此同時,病床上的人也側過頭,看向站在床前、身穿白大褂、面戴口罩的蘇輕言。
他凝視着她的眼睛足足十餘秒,視線緩緩下移,最終定格在她胸前的工牌上。
下一秒,他眼中滿是震驚,工牌上清清楚楚寫着:外科醫生 蘇輕言。
原來那不是幻覺,也不是夢。真的是他的阿言!
昏迷中,他依稀聽見有人在喚他的名字,聲音遙遠卻清晰。那人說,她叫蘇輕言。
姜抒見病人沒再堅持拔鎮痛泵,悄悄鬆了口氣。可看他目不轉睛地盯着蘇醫生,心又提了起來。
蘇輕言沒有理會顧璟川震驚的眼神。她仔細檢查一番,確認沒有異常,懸着的心才稍稍落下。
“你先出去。”她對姜抒說。
姜抒端起醫藥盤,離開時還不放心地回頭看了一眼。
門關上的聲音傳來,蘇輕言摘下口罩,露出一張略顯蒼白的臉。病床上的人瞳孔驟然一縮。
“顧璟川,好久不見。”
這句“好久不見”落下後,顧璟川沒有回應,只是把頭轉向窗戶。在蘇輕言看不見的角度,他眼中情緒翻涌。
八年了,他想過,他們再見的時候,她或許已經嫁爲人妻,亦或許已爲人母,可他唯獨沒有想過再見的場景會是這樣的。
當年他離開時,她還是個未畢業的高中生;如今卻成了軍區總院的外科醫生。他不知道這八年她經歷了什麼,才會成爲特戰軍區醫院的一名外科醫生。
但他清楚,能在這裏的人都是經過層層選拔的,沒有十年功底根本不可能進來。
所以她一定吃了很多苦。
他很想問她這八年過得好不好,可他不敢問,也不能問。
蘇輕言遲遲等不到他的回應,強壓下心中的澀意,拿起一旁的病歷本。“子彈穿胸,距離心髒不到兩毫米。”
說到這裏,她看了眼床上的人,語氣微頓,“情緒最好不要太激動,否則沒有人能救你。”
合上病歷本,她的視線落在顧璟川蒼白失血的臉上,“另外,鎮痛泵目前不能拔。”
顧璟聞川聞言轉過頭,嗓音沙啞:“我要求現在拔除。”
“爲什麼?”
“它會影響我的判斷力。”他的語氣異常堅定。
蘇輕言凝視他的眼睛良久。她太了解他的性格,即便她今天不同意,他也會堅持到底。
“可以,但前提是,你必須聽我的。”
“可以。”顧璟川應聲後,再次將頭轉向窗戶。
直到病房門打開又關上,他才緩緩轉回頭,望向那扇緊閉的門。
蘇輕言踉蹌着走進洗手間,顫抖的手指擰開水龍頭。
冰冷的水流沖刷着她的臉龐,卻沖不散心頭翻涌的情緒。
她緩緩抬頭,鏡中的自己面色蒼白,分不清是淚是水的水珠順着下頜線滾落,在洗手台上濺開細小的水花。
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在寂靜的空間裏格外突兀。
她抹了把臉,掏出手機時指尖還在微微發抖。屏幕上跳動着顏兮的微信視頻請求,她深吸一口氣,切換成語音模式。
“出什麼事了?怎麼不接視頻?”顏兮的聲音裏透着掩飾不住的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