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城守府內的血腥氣尚未散盡,但府門前的氣氛卻因呼衍達獻上的那塊暗沉礦石而陡然轉變。跪地的狄人俘虜們暫時從屠刀的陰影下掙脫,帶着劫後餘生的茫然與卑微的希冀,被士兵們粗暴地驅趕着分開。只有老工匠呼衍達被單獨留了下來,他那雙渾濁卻透着一絲狡黠與求生欲的眼睛,死死盯着蕭景琰手中的礦石,仿佛那是他唯一的護身符。
蕭景琰指尖摩挲着礦石冰冷堅硬的表面,那暗金色的光澤在鉛灰色的天光下並不耀眼,卻仿佛蘊藏着足以點燃未來的火焰。入手沉重的分量遠超尋常岩石,印證了呼衍達所言非虛。
“黑石山…煤…” 蕭景琰心中默念,巨大的狂喜如同岩漿在胸中奔涌,幾乎要沖破他刻意維持的冷靜表象。優質燃料!火雷制造最大的瓶頸之一——硝石提純和火藥炒制所需的高溫、穩定、持久的火力來源——竟如此突兀地出現在眼前!更別提那“冒藍火苗的石頭”,硫磺!這簡直是天賜的軍工寶庫!
雷豹也湊了過來,他那布滿血污的粗糙大手一把抓過礦石掂了掂,獨眼微眯,顯然也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重量。“就是這黑乎乎的東西?能燒?比木炭好?” 他語氣帶着慣有的懷疑,但見識過火雷神威後,對蕭景琰口中“好東西”的份量,已不敢小覷。
“將軍,此物名爲‘煤’,或曰‘石炭’。” 蕭景琰強壓激動,聲音沉穩地解釋道,“其燃燒之烈,火溫之高,遠非木炭可比。且耐燒持久,煙塵相對較少。若用於冶煉鋼鐵,可使爐溫更高,鐵質更純,百煉鋼的產量與質量皆可大幅提升!用於鍛造兵器甲胄,事半功倍!至於那‘藍火苗之石’,名爲硫磺,正是火雷不可或缺的關鍵之物!有了此二物,火雷…可不再是稀罕物!”
“百煉鋼?火雷量產?!” 雷豹的獨眼驟然爆發出駭人的精光!身爲北疆統帥,他太清楚這意味着什麼!大虞邊軍苦於狄人鐵騎久矣,裝備差距是心頭大患。若真能批量打造更精良的兵器鎧甲,再配上那神鬼莫測的火雷…掃蕩北疆,飲馬瀚海,將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夢想!一股比攻破朔方城更強烈的灼熱野心,瞬間在他胸腔裏燃燒起來。
“呼衍達!” 雷豹猛地轉頭,如同盯住獵物的猛虎,巨大的壓迫感讓老工匠渾身一顫,“你所說黑石山,在朔方之北何處?那藍火苗的石頭又在哪?若有半字虛言,老子讓你嚐嚐比點天燈更痛快的滋味!”
“不敢!不敢啊貴人!” 呼衍達嚇得魂飛魄散,撲倒在地連連磕頭,額頭沾滿冰冷的泥雪,“黑石山…離此約一百五十裏,在狼嗥谷西北方向!那山…遠看一片烏黑,寸草不生!山腳下就能挖到這種黑石!老奴…老奴年輕時跟着部族頭人去過,親眼見過他們用黑石煉鐵!那火…旺得很!” 他喘了口氣,努力回憶着,“藍火苗的石頭…在…在黑石山西南面,翻過兩個小山包,有個叫‘臭石溝’的地方!溝裏石頭黃黃的,有的地方露出來像爛泥,點火就冒藍煙,味兒沖得很!跟…跟貴人那神雷爆炸後的味兒,有點像!”
“狼嗥谷西北…臭石溝…” 蕭景琰迅速在腦海中勾勒着北疆地圖,這兩個地名他有些印象,屬於狄人勢力範圍的邊緣地帶,地形復雜,狄人駐軍不多,但時有遊騎出沒。風險與機遇並存。
“好!好得很!” 雷豹重重一拍大腿,震得鎧甲鏗鏘作響,臉上橫肉抖動,滿是亢奮,“天助我大虞!靖安伯!這老狗和他的話,值不值你保他一命?”
“豈止一命!” 蕭景琰目光灼灼地看向呼衍達,“呼衍達,你獻寶有功。從今日起,你便是我靖安伯府工坊的匠頭!只要你盡心竭力,爲我大虞尋礦、開礦、用礦,保你富貴平安,子孫無憂!若敢懈怠或再生異心…” 他語氣陡然轉冷,殺意凜然,“誅九族!”
從必死的俘虜,一躍成爲貴人府上的匠頭!呼衍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巨大的反差讓他老淚縱橫,對着蕭景琰和雷邦邦邦地磕頭,語無倫次:“謝…謝貴人再造之恩!謝大將軍!老奴…老奴這條命,以後就是貴人的!定爲貴人尋遍北疆的好石頭!”
“韓猛!” 雷豹雷厲風行。
“末將在!”
“挑一百精騎,要最機靈、最熟悉北邊地形的!再點三百陷陣營悍卒!由你親自統領!” 雷豹獨眼閃爍着狼性的光芒,“護送靖安伯和這老狗,即刻出發,前往黑石山和那臭石溝!給老子把地方探明白了!看看那黑石頭和臭石頭,到底有多少!能不能挖!沿途若有不開眼的狄狗遊騎,給老子殺幹淨!一個活口不留!記住,此行絕密!除了你們幾個領頭的,其他人只知是執行軍務!誰敢多嘴多舌,就地格殺!”
“末將領命!” 韓猛抱拳,眼中也燃燒着興奮的火焰。見識了火雷之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些“石頭”的價值。
“將軍,稍等。” 蕭景琰卻出聲阻止,他走到雷豹身邊,壓低聲音,“將軍,大軍新克朔方,城內狄人殘部尚未肅清,俘虜處置、城防修復、安撫百姓、防備狄人反撲,千頭萬緒。韓將軍乃您左膀右臂,此時離城,恐生變故。況且,探礦之事,貴在隱秘迅速,人多反而不便。”
雷豹獨眼一眯,審視着蕭景琰:“那依你之見?”
“末將只需鐵柱叔率領二十名親衛營精銳,再帶上呼衍達和幾名熟悉地理的本地向導即可。” 蕭景琰語氣堅決,“人少精悍,機動靈活,便於隱匿行蹤。有鐵柱叔在,足以應付小股遊騎。此去重在探明礦藏位置、規模、開采難度,並非立刻開采。待確認無誤,再派大軍或征調民夫不遲。”
雷豹沉吟片刻。蕭景琰的話在理,朔方初定,百廢待興,韓猛確實不宜輕離。而且蕭景琰的親衛營,尤其是那個趙鐵柱,戰力他是見過的,忠誠更毋庸置疑。以火雷之功,這點要求不過分。
“也罷!” 雷豹點頭,“就依你!趙鐵柱!”
“末將在!” 一直如同鐵塔般護衛在蕭景琰身後的趙鐵柱,聲如洪鍾地踏前一步。他赤膊的上身還沾着挖掘坑道時的泥土,肌肉虯結,傷痕累累,眼神卻銳利如鷹。
“本帥命你率親衛營二十精銳,護衛靖安伯北上探礦!若有差池,提頭來見!”
“末將遵命!人在,伯爺在!” 趙鐵柱的回答斬釘截鐵,沒有半句廢話。
“去吧!速去速回!” 雷豹揮了揮手,目光又轉向蕭景琰,帶着一絲深意,“小子,朔方城破,你首功!這礦藏,更是潑天大功!但功高…也需謹慎。此去務必小心!本帥在朔方等你凱旋,爲你請功!”
“謝將軍關懷!末將省得。” 蕭景琰抱拳行禮,心中了然雷豹的提醒。火雷現世,已足夠驚世駭俗,若再掌握能改變國運的礦藏…福兮禍之所伏。
* * *
一個時辰後,朔方城東北角,那巨大的、還彌漫着硝煙與血腥氣息的城牆豁口附近。
一支小小的馬隊悄然集結。除了蕭景琰的“玉逍遙”神駿非凡,其餘皆是耐力出衆的北地健馬。趙鐵柱和二十名親衛營戰士已換上便於行動的皮甲或輕便鐵甲,外罩灰白色的御寒毛氈,背負強弓勁弩,腰挎橫刀短斧,馬鞍旁掛着水囊、肉幹和簡易工具,人人神情冷峻,眼神銳利,如同一群蓄勢待發的雪原狼。
呼衍達也被塞進了一套厚實的虞軍舊棉衣,外面罩着不起眼的羊皮襖,騎在一匹溫順的馱馬上,神情既緊張又帶着一絲脫離俘虜命運的慶幸。還有兩名被韓猛找來的本地漢人獵戶,作爲向導,同樣神色拘謹。
蕭景琰已換下染血的大氅,穿着一身利於騎行的深青色勁裝,外罩輕便鎖子甲,左臂依舊用布帶吊在胸前,臉色在寒風中顯得愈發蒼白,但眼神卻亮得驚人,充滿了對未知寶藏的渴望和掌控未來的決心。
“少爺,都準備好了。” 趙鐵柱檢查完最後一匹馬的鞍韉,沉聲匯報。
蕭景琰最後看了一眼身後那座剛剛經歷血火洗禮、兀自冒着縷縷殘煙的朔方城,又望了望北方鉛灰色的、仿佛蘊藏着無盡秘密的天際線。
“出發!”
一聲令下,馬隊如同離弦之箭,繞過巨大的城牆豁口,沿着被戰火蹂躪得泥濘不堪的荒原,向着呼衍達所指的西北方向,疾馳而去。馬蹄踏碎冰雪,揚起一溜淡淡的煙塵,很快融入北疆蒼茫的天地之間。
寒風如刀,刮在臉上生疼。馬隊保持着緊湊的隊形,在兩名向導的引領下,避開主要的道路和可能殘留狄人潰兵的村落,專挑荒僻的小徑和覆蓋着厚厚積雪的草甸前行。呼衍達被夾在隊伍中間,凍得瑟瑟發抖,卻不敢有絲毫抱怨,努力辨認着記憶中模糊的地標。
蕭景琰忍着左肩顛簸帶來的陣陣抽痛,大腦卻在飛速運轉:
* **礦藏規模與品質:** 呼衍達所言是真是假?黑石山是否真是露天煤礦?硫磺礦品位如何?儲量有多大?這直接關系到後續開發的投入和戰略價值。
* **開采與運輸:** 即便礦藏豐富,如何在狄人勢力邊緣建立據點並安全開采?運輸路線如何保障?是就地建立小型工坊進行初步提純,還是冒險將原礦運回相對安全的朔方?這需要實地勘察地形。
* **技術保密:** 煤和硫磺的用途,尤其是與火雷的聯系,必須嚴格保密。參與開采和運輸的人員需要最嚴密的篩選和控制。或許…可以利用歸降的狄人匠戶?但忠誠度是最大隱患。
* **火雷升級:** 有了穩定的優質燃料和更易獲取的硫磺,火藥的配方、生產工藝、儲存方式都可以嚐試優化。威力、穩定性、安全性都需要提升。甚至…是否可以嚐試更復雜的火器?比如…能投射爆炸物的裝置?這個念頭如同野火,在他心中迅速蔓延。
* **朝堂與邊軍的平衡:** 雷豹的支持是暫時的,源於對強大武力的渴望。但火雷和礦藏帶來的力量,遲早會觸動朝堂敏感的神經。如何利用這份“首功”和“礦權”,在皇帝、文官集團和邊軍將領之間斡旋,爲自己爭取最大的發展空間和政治資本?封侯?擴軍權?獨立的軍工體系?
每一個問題都至關重要,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但蕭景琰心中沒有畏懼,只有澎湃的鬥志。這北疆的苦寒之地,這剛剛被火雷撕裂的戰場,正是一個新時代的起點!而他,將是那個點燃時代火炬的人!
馬隊疾馳了一天,日落時分,在一處背風的岩石坳裏扎營。親衛們熟練地鏟雪築牆,收集枯枝點燃篝火,架上小鍋融化雪水。趙鐵柱親自檢查了蕭景琰肩頭的傷勢,重新敷藥包扎。
“少爺,傷處有些紅腫,明日趕路需再慢些。” 趙鐵柱眉頭緊鎖,滿是擔憂。
“無妨,皮肉傷而已。” 蕭景琰擺擺手,目光投向跳躍的火焰,“鐵柱叔,你覺得那老呼衍達的話,有幾分可信?”
趙鐵柱沉吟道:“這老狗怕死,獻寶求生,所言礦藏應當不假。但具體如何,還得親眼所見。不過少爺…” 他壓低聲音,“若真有那許多黑石和臭石,咱們的力量…怕是藏不住了。雷將軍那邊…”
“雷豹是梟雄,重利更重權。眼下我們利益一致,他自會鼎力支持。但火雷與礦藏,是雙刃劍,既能殺敵,亦能傷己。” 蕭景琰聲音低沉,“所以,我們此行,不僅要找到礦,更要找到一條能牢牢握在自己手中的‘礦脈’!開采、運輸、工匠…核心環節,必須是我們的人!朔方城內的那些狄人工匠,是第一步。”
趙鐵柱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和欽佩:“少爺深謀遠慮!鐵柱明白了!明日我親自盯着那老呼衍達!”
夜色漸深,寒風在岩壁間呼嘯。蕭景琰裹緊毛氈,望着篝火映照下親衛們堅毅的臉龐,聽着呼衍達在角落壓抑的咳嗽聲,心中那份掌控未來的藍圖越發清晰。北疆的寒風,吹不滅他心中那團名爲“變革”的火焰。黑石山,將是這火焰騰飛的起點!
翌日清晨,隊伍繼續北行。地勢開始變得崎嶇,連綿的低矮丘陵覆蓋着厚厚的積雪,枯死的灌木在寒風中嗚咽。向導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呼衍達也顯得更加緊張,不時指着遠方模糊的山影低聲說着什麼。
“伯爺,前面就是野狼坡了。” 一名向導勒住馬,指着前方一片地勢起伏、怪石嶙峋的區域,“過了野狼坡,再往西北走大半天,就能望見黑石山了。但這野狼坡…常有小股狄人遊騎出沒,也…也有狼群。”
“狼群不足懼,小心狄人遊哨。” 趙鐵柱沉聲道,揮手示意,“全體戒備!弓上弦!斥候前出半裏!”
隊伍的氣氛瞬間緊繃起來。親衛們無聲地檢查着武器,將勁弩上弦,銳利的目光掃視着前方雪原上每一處可疑的陰影和石堆。蕭景琰也握緊了腰間的佩劍,雖然左臂不便,但右手劍術亦是他苦練的保命之技。
馬隊小心翼翼地進入野狼坡區域。這裏的地形確實險惡,巨大的風化岩石如同猙獰的怪獸蹲伏在雪地中,形成無數視線死角。寒風穿過石隙,發出尖銳的嗚咽,掩蓋了馬蹄聲,卻也讓人難以分辨其他異響。
突然!
“咻——!”
一支帶着淒厲哨音的狼牙箭,如同毒蛇般從側前方一塊巨岩後電射而出,目標直指隊伍中央的蕭景琰!
“少爺小心!” 趙鐵柱目眥欲裂,爆喝一聲,龐大的身軀爆發出驚人的速度,猛地從馬背上側撲過來,同時手中一面圓盾奮力擲出!
“鐺!” 一聲脆響,圓盾精準地磕飛了那支致命的冷箭!
“敵襲!東北方巨石後!至少五人!” 幾乎在箭出的同時,前出的斥候也發出了尖利的警示!
“結陣!保護伯爺!” 趙鐵柱落地翻滾,順勢抽出背後沉重的開山斧,如同一頭發怒的暴熊,擋在蕭景琰馬前。二十名親衛反應迅捷無比,瞬間收縮隊形,將蕭景琰和呼衍達護在核心,同時手中勁弩抬起,對準箭矢射來的方向!
“咻咻咻!” 又是幾支箭矢從不同方向射來,但都被親衛們用盾牌或敏捷的身手格擋開。
“是狄人潰兵!散兵遊勇!宰了他們!” 趙鐵柱怒吼,從箭矢的力道和準頭判斷,對方並非精銳。
“分兩隊!一隊隨我沖殺!一隊原地護衛!” 一名親衛什長厲聲下令。
五名持盾握刀的精銳親衛怒吼着,如同猛虎下山,在趙鐵柱的帶領下,朝着冷箭射出的巨石猛撲過去!他們動作迅猛,配合默契,盾牌護身,弩箭精準點射壓制。
巨石後果然藏着七八個衣衫襤褸、面帶驚惶的狄人潰兵。他們顯然沒料到這支小小的虞軍隊伍反應如此迅猛,箭術如此精準!眼見趙鐵柱那如同魔神般的身影帶着凜冽殺意撲來,頓時膽寒!
“是虞狗的精銳!快跑!” 一個頭目模樣的狄人驚恐大叫,轉身就想逃。
“跑?!” 趙鐵柱獰笑一聲,手中開山斧帶着沉悶的破空聲脫手飛出!如同黑色的死亡旋風!
“噗!” 沉重的斧刃狠狠嵌入那狄人頭目的後心,將他整個人帶飛出去,釘死在雪地上!
“殺!” 緊隨其後的親衛如同砍瓜切菜,刀光閃處,血花飛濺!剩餘的狄人潰兵如同受驚的兔子,四散奔逃,但哪裏快得過親衛們精準的弩箭?幾聲短促的慘叫後,雪地上便多了幾具屍體。
戰鬥從開始到結束,不過十幾個呼吸。幹淨利落,沒有一人受傷。
“清理戰場!看看有沒有活口!其他人警戒四周!” 趙鐵柱拔回斧頭,在狄人屍體上蹭掉血跡,沉聲命令。
親衛們迅速散開搜索。很快回報:“趙頭兒,都死透了。看裝束,像是拓跋烈本部的潰兵,沒什麼油水。”
“嗯。此地不宜久留,走!” 趙鐵柱走回蕭景琰身邊,“少爺,受驚了。”
蕭景琰臉色依舊有些白,但眼神鎮定,搖了搖頭:“無妨。鐵柱叔和兄弟們辛苦了。” 他看了一眼雪地上的屍體,心中並無波瀾。北疆的生存法則,就是如此殘酷。這場小小的遭遇戰,更像是一次對親衛營戰力的檢驗,結果讓他滿意。
隊伍再次啓程,快速穿過野狼坡。或許是剛才的殺戮震懾了暗處的窺視者,一路再無波折。
當天色再次變得昏暗時,在向導和呼衍達激動地指點下,蕭景琰終於看到了遠方地平線上,那座與衆不同的山巒。
那是一片連綿的、低矮的黑色山丘!在周圍被白雪覆蓋的山巒映襯下,顯得格外突兀和死寂!仿佛大地上一塊巨大的、醜陋的傷疤。山體裸露,幾乎看不到任何植被,只有嶙峋的黑色岩石,在夕陽的餘暉下泛着沉鬱的烏光。
黑石山!到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攫住了蕭景琰的心。他猛地一夾馬腹,“玉逍遙”長嘶一聲,向着那片蘊藏着未來力量的黑色山脈,疾馳而去!神機,就在這黑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