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守着,呂穗慢慢放下了一些不着邊際的想象。她現在住在自己的新房子裏,安全得很。
可憐的麥麥姐姐,也不知道啥時候能被鬼放回來。
“我洗完啦!”
呂穗不太喜歡這個新香波的薄荷味,沒打多少。不過洗完之後,確實感覺不怎麼累了。
她飄到康稷川背後,頭發上的水珠正好滴進他的領子。
“你洗完就去臥室躺着,站我後頭幹嘛?”
康稷川馬上伸手擋也沒擋住水滴,一溜直接淌到後腰上。
還好他書合的快,沒把字暈花。
洗完澡的呂穗白淨多了,倒是比化上濃妝順眼不少。
“你去把頭發擦幹,擦完才能躺下,知道嗎?”
“切,你當我小孩啊?我知道。”
呂穗隱隱也感覺到氣氛的尷尬,她說不清這是因爲啥,只是自己很難受,做什麼都不對勁那種難受。
康稷川,他好像對她很不耐煩。
浴室門拉上,呂穗先回了臥室。夏天其實不擦頭發也行,她頭發留的不長,一般半個小時左右就幹了。
小風一吹,別提多涼快。
康稷川以爲她連頭發都不會擦嗎?
對於自己不聰明這件事,呂穗是不願意承認的。
小時候學加減法,呂穗都能跟着做出來。語文課老師講故事,她也不是聽不懂。但那些討厭的同學,就是喜歡在背後蛐蛐她。
他們說她是傻的,和他們不一樣。
都是兩個眼睛一張嘴,白天上課晚上睡,有啥不一樣?
有幾個甚至裝樣子,說喜歡跟她玩。等呂穗掏錢買了冰棍兒之後,馬上跑遠,把她一個人丟在小賣部。
都是壞的。
沒禮貌。
康稷川長這麼好看,應該不至於也那麼壞吧?
呂穗擦累了,幹脆往腦袋底下鋪了塊毛巾躺着。
老公要是不善良,不愛陪她玩,她能不能換一個呢?
也不知道娃娃什麼時候能送來。
風扇呼呼響,康稷川光腳踩着嶄新的拖鞋出現在臥室門口。
“呂穗,你頭發擦幹了嗎?”
還是那種不耐煩的語氣。呂穗沒起身,倒着仰頭看他,也沒給他好臉色,“沒有,它不想幹。”
康稷川在門口站了幾秒,擠出一個笑。
“你不擦完頭發,咱們怎麼玩遊戲呢?”他剛才洗了個冷水澡,也把計劃想得更完備了。
適度的糊弄她一下,還是有必要的,只要守住底線,他就不算墮落。
“我幫你。”康稷川雙手伸到毛巾下,把呂穗厚厚的發絲托起來。“不擦幹淨,會生病的。”
“你生病,我會心疼,知道嗎?”
他硬着頭皮假裝溫柔。
“心疼?那我們算是好朋友嗎?”呂穗剛才聽得清清楚楚,他願意陪她玩遊戲。
“不是,我是你丈夫。”
康稷川掰正呂穗的肩膀,鄭重其事:“現在,我們要躺進被子裏,然後把衣服脫了,知道嗎?”
“啊?”
呂穗拍開他的手,往後退了老遠。“不行不行,麥麥姐說,不能在男的面前脫衣服。”
她雖然不太知道爲啥,但麥麥姐說的肯定沒錯。
“但你剛才洗澡都脫了,我沒對你做任何事不是嗎?”康稷川拋下良心,堅定信念。
“我不想做別的,也不會做別的。”
“如果你還不信,這個拿着,覺得危險你就打我,朝這打。”
康稷川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
那個位置呂穗知道,打重了就死了,死就是永遠和鬼待在一起,再也回不來。
敢賭這麼大?
呂穗決定相信一次,用被子遮住自己,慢慢把裙子遞出去。“小褲用嗎?”
“不用!”康稷川也把睡衣脫下來放在一邊,想了想還是改口。“算了,拿出來也行。”
大燈關掉,兩個人鑽進被子。
康稷川拿着指甲刀,在黑暗中摸索着往自己的食指上剪。
“呂穗,我現在說的話,你都要記清楚,好嗎?我相信你記性可以的。”
他轉過頭,只見床頭燈映得呂穗的眼睛又黑又亮。
“第一,咱們倆是一張床上 脫 光了睡的。第二,如果有人問你今天晚上都幹嘛了,你就說記不清了。”
“那我到底是記得還是不記得?”呂穗頭一回不穿裙子睡覺,直接和被子挨着,還挺舒服。
“你說不記得!還有這個……”康稷川把受傷的手指頭伸到呂穗眼前。
“天呐,你手咋破了?”
呂穗說着就要坐起身給他找藥,完全不顧自己現在的情況,康稷川趕忙閉眼把她按回去。
“我沒事。有人問你今天晚上咋了,你就記得說,「見血了,很疼」就行。”
“不用說是我傷了,說你自己,懂嗎?”
他得一字一句交代明白。
“爲啥呀?”
呂穗依然聽不明白,如果這就是他說的遊戲,那真是一點都不好玩。
“沒勁,我們能打撲克嗎?或者丟口袋?”
白天睡了那麼久,她現在完全沒有困意。離十二點鬼出來還有好一會兒,那就是還有時間玩。
“你平時就玩這些?”
康稷川手指上的傷口已經不淌血了。交代完大事,心境平和了不少。
“不啊,還有撈魚、挖沙子、掰苞米。表現好的話,老爹還獎勵我看電視。”
呂穗把自己平時玩的東西添油加醋,倒豆子一樣說出來。電視機可是稀罕玩意,別家小孩不一定有機會看。
“那你都玩什麼?”
要是康稷川的玩具和玩法足夠新奇,她也要讓老爹給她置辦套一樣的。
“我才不會每天玩呢。我要上課,要做卷子,要考好大學。”
十指果然連心,一定是因爲手疼,心才跟着這麼疼。
“你考上了嗎?”
呂穗翻了個身湊過來,被角滑落。
康稷川皺緊眉,眼疾手快給她蓋好,“好好說話,我能聽到,不用離我這麼近。”
他當然考上了,只是沒機會上而已。
因爲命運的不公,這場人禍毀了他們一家三口對未來所有的期盼。
“呂穗,你有沒有想過,回去念書呢?”
有些東西她是能聽懂的,要是能接受更好的教育,提高她的認知,也不用非得靠個對象來照顧。
“不要!我最討厭念書了。”
去學校要跟那些心眼一堆的破同學待着,她不開心。
“……朽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