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離開蘭亭城的隊伍在岔路口分作兩撥。柳輕輕要帶着獲救的孩子們先回學院報備,方子言需隨行繪制蘭亭門餘孽的分布圖,諾雨則被冰鳳凰族群邀去冰原暫作休整——靈源種與冰原靈力的共鳴,能讓她的自然之力更上層樓。

“穿過迷霧森林就是蒼瀾城邊界,”柳輕輕臨行前塞給蘇青寒一袋療傷丹藥,“這林子看着平靜,深處藏着三階妖獸‘影豹’,你自己當心。”

蘇青寒點頭,指尖撫過頸間的龍形玉佩。赤焰龍在蘭亭一戰中消耗巨大,此刻正陷入沉睡,只有玉佩表面偶爾閃過的金藍光暈,證明它仍在守護。

“我會晚幾日回去,”她望着迷霧森林的方向,那裏的瘴氣中隱約透着熟悉的靈力波動,“想在林子裏找幾味藥材,鞏固修爲。”

這是她的托詞。真正吸引她的,是森林深處那股若有若無的鳳凰神族氣息——或許是哪位先祖的埋骨之地,或許是未被發現的傳承秘境。蘭亭一戰讓她明白,涅槃境中期的實力仍不足夠,面對可能解封的魔族,她需要更快地成長。

迷霧森林比黑風山更顯原始,參天古木的枝葉遮天蔽日,地面堆積着半尺厚的腐葉,踩上去悄無聲息。瘴氣在林間彌漫,帶着淡淡的麻痹效果,普通修士需時刻運轉靈力抵御,蘇青寒卻毫不在意——鳳凰真火在體內流轉,早已將侵入的瘴氣焚燒殆盡。

她刻意收斂了神族氣息,只以火系中品靈根的修爲示人,木劍斜背在身後,看上去與普通歷練弟子無異。沿途遇到低階妖獸,也只以基礎火術驅趕,絕不暴露金藍雙色火焰的秘密。

深入森林三日,她在一處瀑布後的石壁上,發現了與冰封遺跡相似的鳳凰圖騰。圖騰被藤蔓覆蓋,邊緣已有些模糊,卻仍能看出刻痕中的靈力流動。蘇青寒用木劍挑開藤蔓,指尖輕觸石壁,圖騰突然亮起淡金色的光,一道隱蔽的石門在瀑布後緩緩開啓。

門後是間天然石室,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個青銅鼎,鼎中殘留着未燃盡的香灰,周圍散落着幾本泛黃的獸皮書。蘇青寒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封面上的神族文字讓她心頭一震——竟是鳳凰神族的《控火秘錄》,比藏書閣的殘卷完整數倍。

“原來如此……”她翻看秘錄,指尖因激動而微微顫抖。書中記載着“鳳凰真火”的終極形態“混沌焰”,需以極致的冰火之力相互淬煉,方能融合出吞噬萬物又孕育生機的混沌之力。

接下來的七日,蘇青寒將石室當作臨時閉關地。每日清晨,她去瀑布下汲取冰寒水汽;午後則在陽光下運轉火靈力;入夜後便研讀《控火秘錄》,嚐試將冰火之力按書中法門壓縮、融合。

第十日破曉,當第一縷陽光穿透瀑布,照在她掌心時,金紅色的火焰與冰藍色的寒氣終於不再沖突,而是纏繞成一道螺旋狀的銀灰色火焰。火焰懸浮在掌心,看似溫和,卻讓石室的空氣都開始扭曲——混沌焰的雛形,成了。

她收焰起身,只覺丹田內的靈力比從前凝練了數倍,舉手投足間都帶着股內斂的威壓。《控火秘錄》中說,這是涅槃境後期的征兆,距離傳說中的“神境”,又近了一步。

離開石室時,蘇青寒刻意抹去了所有痕跡。藤蔓重新覆蓋圖騰,石門緩緩閉合,仿佛從未有人來過。

返程的路比來時順暢,直到穿過一片掛滿白色藤蔓的林子時,她聽到了兵刃碰撞的脆響,夾雜着壓抑的悶哼。

“影豹的吼聲……”蘇青寒皺眉,循聲繞過一棵千年古樹,眼前的景象讓她腳步一頓。

三名黑衣修士正圍攻一個白衣男子。男子背對着她,身形挺拔如鬆,手中長劍已斷作兩截,左肩滲出血跡,染紅了半邊衣袖。他的身法極快,即便負傷,仍能在三人的夾擊下遊走,只是氣息已有些紊亂。

而在男子腳邊,躺着兩只已被斬殺的影豹,豹屍上的傷口平整利落,顯然出自高手之手。

“墨塵,你以爲逃得掉嗎?”爲首的黑衣修士獰笑着,手中彎刀帶起黑色刀氣,“交出‘星髓’,我們還能讓你死得痛快點!”

被稱作墨塵的男子沒有說話,只是突然旋身,用斷劍格開另一名修士的頭襲,同時抬腳踹向對方心口,動作行雲流水,帶着股凌厲的決絕。

蘇青寒看出他已是強弩之末。斷劍無法再支撐多久,左肩的傷口讓他左臂幾乎無法發力,而黑衣修士顯然留了後手——其中一人悄悄摸出淬毒的匕首,正繞到他身後。

幾乎是本能反應,蘇青寒屈指一彈,一縷普通的赤紅火苗射向那名修士的手腕。火苗威力不大,卻足以讓他動作一滯。

“誰?!”黑衣修士驚覺,轉頭看向蘇青寒藏身的方向。

墨塵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斷劍猛地刺入身前修士的咽喉,同時借力後退,與三人拉開距離。當他看清蘇青寒的身影時,微怔了一下——眼前的少女穿着蒼瀾學院的校服,靈力波動平平,卻敢在這種時候出手,倒是奇怪。

“多管閒事的小丫頭!”爲首的修士見只是個煉氣期弟子,眼中閃過狠厲,“一起殺了!”

兩人分左右攻向蘇青寒,剩下一人纏住墨塵。蘇青寒不退反進,木劍挽出個簡單的劍花,避開左側修士的長刀,同時指尖凝出火團,精準地砸在右側修士的面門。

“啊!”修士被火團燙得慘叫,下意識後退,露出了破綻。蘇青寒木劍直刺,劍柄重重磕在他的胸口,將人擊退數步,正好撞在趕來支援的墨塵斷劍上,瞬間被洞穿心髒。

另一側的修士見狀大驚,招式一亂,被蘇青寒抓住機會,木劍斜挑,挑飛了他手中的刀,隨即掌風推出,將人震入掛滿白色藤蔓的灌木叢。藤蔓突然活了過來,如同靈蛇般纏繞住修士,片刻後便沒了聲息——竟是劇毒的“鎖魂藤”。

解決掉兩名修士,蘇青寒轉身看向墨塵。他已用斷劍刺穿了最後一名黑衣修士的脖頸,正拄着劍喘息,左肩的血跡浸透了衣袖,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

“多謝姑娘援手。”墨塵的聲音清冷,如同碎冰相擊,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蘇青寒擺擺手,目光落在他腳邊的影豹屍上:“這些影豹是你殺的?”三階妖獸皮糙肉厚,尋常元嬰期修士都未必能一劍斃命。

墨塵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淡淡道:“路過時被圍攻罷了。”他頓了頓,補充道,“在下墨塵,非任何宗門弟子。”似是在解釋爲何會出現在這裏。

蘇青寒沒追問,只是從行囊裏拿出一瓶療傷丹藥遞過去:“這是‘清靈丹’,能止血解毒。”她刻意選了最普通的一品丹藥,避免暴露身份。

墨塵接過藥瓶,指尖無意中觸碰到她的指尖,只覺一片溫熱,與她看似平淡的靈力波動截然不同。他抬眼看向她,少女戴着鬥笠,笠檐遮住了大半張臉,只能看到線條柔和的下頜和緊抿的唇,透着股疏離的沉靜。

“姑娘如何稱呼?”他倒出一粒丹藥服下,傷口的刺痛果然減輕了許多。

“蘇青。”她略去了“寒”字,隨口編了個名字,“蒼瀾學院的普通弟子,在此歷練。”

墨塵點頭,沒再多問,只是從懷中取出一塊拳頭大小的銀白色晶石,遞給蘇青寒:“這是‘星髓’,他們要搶的東西。姑娘救命之恩,無以爲報,這個送你。”

星髓是煉制上品法器的核心材料,價值連城。蘇青寒剛想拒絕,卻見墨塵已將晶石放在她手中,轉身便要離開。

“你的傷……”

“不礙事。”墨塵的身影融入密林,聲音遠遠傳來,“若有機會,蒼瀾城‘聽雪樓’,墨塵定當再謝。”

蘇青寒握着溫熱的星髓,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只覺這人身上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卻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她搖搖頭,將星髓收入行囊,轉身朝着蒼瀾學院的方向走去。

林中的瘴氣漸漸散去,陽光透過枝葉灑下,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蘇青寒摸了摸頸間的龍形玉佩,赤焰龍似乎醒了,輕輕蹭了蹭她的皮膚,像是在提醒什麼。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剛才情急之下,混沌焰的雛形險些外泄。看來隱藏實力比想象中更難,尤其是在遇到墨塵這樣深不可測的人時。

“還是盡快回學院吧。”蘇青寒加快腳步,鬥笠下的目光沉靜。蘭亭門的餘波未平,魔族的威脅暗藏,如今又多了個身份不明的墨塵,未來的路,似乎比想象中更加復雜。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後,墨塵的身影重新出現在密林深處,望着她遠去的方向,指尖摩挲着一枚刻有鳳凰圖案的黑色令牌,眼中閃過一絲深邃的探究。

“鳳凰神族的氣息……竟藏在這樣一個小姑娘身上麼……”他低聲自語,隨即身形一閃,消失在迷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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