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兄弟？"
蘇沫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清晰。冷蕭站在窗邊，月光勾勒出他緊繃的側臉輪廓。
"二十年前，母後確實誕下雙子。"他的聲音低沉沙啞，"按祖制，皇室不容雙生，次子當溺斃。但母後不忍...暗中將孩子送出宮外。"
蘇沫想起蕊兒的話："明月郡主知道這個秘密？"
"她是經手人。"冷蕭轉身，眼中閃爍着痛苦的光芒，"一個月後，她的屍體在廢井中被發現，身邊只有一灘藍衣。"
蘇沫心頭一震——那個黑衣人顯然知道內情。但若真是明月郡主，爲何二十年來不現身？又爲何選在此時出現？
"冷澈..."她突然想到，"他會不會就是..."
"年齡對不上。"冷蕭搖頭，"冷澈比我小兩歲。不過..."他眉頭緊鎖，"他確實與西域有關。"
窗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侍衛在門外稟報："殿下！陛下急召！"
冷蕭匆匆離去前，將銀簪還給蘇沫："藏好它。若我三日未歸..."
他沒有說完，但眼神已經說明一切。
蘇沫攥着銀簪坐等天亮。黎明時分，春桃紅着眼眶跑來："娘娘！殿下要出征了！"
太子府前院一片忙亂。冷蕭一身戎裝，正與幾位將領低聲交談。看到蘇沫，他簡短地點了點頭："戎族攻破三關，父皇命我即刻督軍。"
"什麼時候出發？"
"午時。"
蘇沫心頭一緊——這麼快！她轉身就往回跑："等我一下！"
回到西廂，她翻出所有能用的材料：幹淨的棉布、針線、燒酒、大蒜、蜂蜜...還有從現代帶來的幾片阿司匹林（她一直貼身藏着）。按照戰地急救手冊的記憶，她開始趕制簡易醫療包。
"娘娘這是..."春桃看得目瞪口呆。
"戰場上用得着。"蘇沫頭也不抬地縫制，"你去廚房多拿些蒜頭和烈酒來。"
午時將至，蘇沫抱着包袱跑到府門前。冷蕭正在做最後部署，見她來了，揮手屏退左右。
"給你的。"蘇沫氣喘籲籲地遞上包袱，"裏面是醫療包和...急救手冊。"
冷蕭展開她手繪的圖冊，上面詳細標注了傷口清理、骨折固定等方法，還有預防疫病的注意事項。
"這些方法..."他眉頭微蹙，"很特別。"
"西域醫術。"蘇沫硬着頭皮解釋，"比太醫的法子管用。"
冷蕭深深看她一眼，突然從頸間取下一塊龍紋玉佩："這個你保管。"
"這..."蘇沫認出這是太子信物，"太貴重了！"
"若我回不來..."冷蕭將玉佩塞入她手中，"把它交給皇後。"
他的手溫暖而粗糙，掌心有常年握劍留下的繭。蘇沫突然鼻子一酸："你一定要回來。"
冷蕭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只是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指，轉身上馬。
看着軍隊遠去的煙塵，蘇沫第一次感到胸口空落落的疼。
接下來的日子，太子府顯得格外冷清。蘇沫每天都會去皇城門看軍報，然後帶着春桃去寺廟上香——雖然她並不信這些，但總得做點什麼。
第七天夜裏，蘇沫正在燈下研究明月郡主的繡帕，窗外突然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殿下？"她推開窗戶，卻只看到一地月光。
失望之際，一陣微弱的貓叫吸引了她的注意。循聲望去，院牆陰影處站着個瘦小的身影——是蕊兒！
老宮女做手勢讓她噤聲，扔過來一個小包袱就匆匆離去。蘇沫打開一看，是一本發黃的冊子，封面上寫着《永昌七年·宮廷記事》。
翻到中間一頁，記載着明月郡主的生平。最令人震驚的是附頁的畫像——郡主竟與蘇沫有八九分相似！畫像旁批注着一行小字："郡主嚐言，夢中遇異人，授奇術，能通陰陽。"
更奇怪的是最後一頁的記載："七月初七，郡主誕一女，托付蘇國師。同日，太子妃亦產子，然雙子不祥..."
蘇沫心頭狂跳——若明月郡主有女兒，那孩子現在應該...十九歲？和她現代年齡一樣！
正思索間，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蘇沫跑到前院，只見一個滿身是血的士兵被抬了進來。
"太子爺...中伏..."士兵氣若遊絲，"重傷..."
蘇沫雙腿一軟，扶住廊柱才沒跌倒："他現在在哪？"
"青峪關...軍醫說...怕是..."
沒等他說完，蘇沫已經沖回房間，翻出所有能用的藥材和那個銀簪。她換上男裝，正要出門，春桃慌慌張張跑來：
"娘娘！九王爺來了！"
冷澈依舊一襲白衣，但神色凝重："皇兄遇險，我奉命馳援。"
"帶我一起去。"蘇沫直視他的眼睛。
冷澈挑眉："戰場非兒戲..."
"我會醫術。"蘇沫舉起醫療包，"而且..."她壓低聲音，"我有相思子解藥。"
冷澈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輕笑："有意思。一炷香後，西角門見。"
他們連夜出發，冷澈帶的是一支輕騎兵，速度極快。蘇沫咬牙忍受着馬背的顛簸，大腿內側早已磨出血痕。
"你和皇兄..."途中休息時，冷澈突然問，"很親近？"
蘇沫警惕地看着他："他是我的夫君。"
冷澈輕笑："是嗎？那你知道他爲什麼特別關注蘇家的事嗎？"
"因爲...詛咒？"
"因爲愧疚。"冷澈眼神變冷，"十八年前，正是他親手將蘇明遠的罪證呈給先帝。"
蘇沫如遭雷擊："不可能！那時他才..."
"七歲。"冷澈冷笑，"天才兒童，不是嗎？"
這個信息讓蘇沫心神不寧。入夜扎營時，她無意中哼起一首現代歌曲——這是她緩解焦慮的習慣。
剛唱了兩句，冷澈突然從陰影中現身："這曲子...你從哪學的？"
蘇沫心頭一緊："家鄉童謠。"
"真巧。"冷澈眼中閃爍着奇異的光芒，"我母妃生前也常唱這個。"
蘇沫渾身血液仿佛凝固——這首《月光下的鳳尾竹》是她大學時寫的原創歌曲！除非...
"你母妃...是西域人？"
冷澈不答，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明天就能到軍營了。早點休息。"
次日黃昏，他們終於抵達前線軍營。空氣中彌漫着血腥和草藥混合的刺鼻氣味。冷澈去交接軍務，蘇沫則直奔主帥大帳。
帳內光線昏暗，冷蕭躺在簡易床榻上，面色灰白。一位軍醫正在爲他換藥，腹部傷口觸目驚心。
"讓我來。"蘇沫接過藥碗。
軍醫退下後，她輕輕呼喚："冷蕭..."
沒有反應。她小心地檢查傷口——已經感染化膿，情況危急。取出銀簪，簪頭的藍寶石接觸到傷口滲出液時變成了深紫色。
"相思毒..."蘇沫咬牙。冷澈明明有解藥，爲何不給？
她取出剩餘的相思子，搗碎後敷在傷口上，又喂冷蕭服下阿司匹林退燒。整夜，她守在榻前，不斷用蒜水爲他擦拭身體降溫。
天蒙蒙亮時，冷蕭的高燒終於退了。他虛弱地睜開眼，看到蘇沫時明顯一怔："你...怎麼..."
"別說話。"蘇沫扶他喝下水，"傷口剛結痂。"
冷蕭卻抓住她的手腕："危險...快回去..."
"我來都來了。"蘇沫勉強笑笑，"九王爺也來了，說是奉命支援。"
冷蕭眼神驟冷："冷澈...不可信。"他艱難地撐起身，"扶我去帥帳...軍事會議..."
蘇沫拗不過他，只好攙着他慢慢走去帥帳。途中經過傷員營，慘狀令她窒息——缺醫少藥，很多人只是簡單包扎，傷口已經生蛆。
"這樣不行..."她喃喃道，"感染率太高了..."
軍事會議上，將領們正在爭論戰術。冷蕭強撐精神聽取匯報，臉色越來越差。蘇沫注意到冷澈一直站在角落，似笑非笑地觀察着一切。
"戎族主力在鷹嘴崖。"一位將領指着沙盤，"但我軍糧草不足，強攻恐..."
"不必強攻。"冷蕭聲音虛弱但清晰，"派小隊繞後斷其水源。戎族重騎兵缺水三日必亂。"
"妙計！"衆將贊嘆。
蘇沫卻想到一個問題："傷員怎麼辦？現有的醫療條件太差了..."
冷澈突然開口："蘇娘子似乎有西域醫術？不如讓她負責傷兵營？"
這個提議看似好意，但冷蕭立刻反對："不行！她..."
"我願意。"蘇沫打斷他，"但我需要人手和物資。"
會議結束後，冷蕭將蘇沫拉到一邊："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冷澈分明是要..."
"要什麼？害我？"蘇沫搖頭，"若真想害我，路上多的是機會。況且..."她指着帳外呻吟的傷兵，"這些人需要幫助。"
冷蕭沉默良久，突然抬手輕撫她的臉頰："你總是...出人意料。"
這個突如其來的親昵動作讓兩人都愣住了。蘇沫臉頰發燙，趕緊轉移話題："那個...我昨晚哼的歌，你聽到了嗎？"
冷蕭一怔："什麼歌？"
"就是..."蘇沫輕聲哼了兩句。
冷蕭的表情瞬間凝固："這曲子...你從哪學的？"
"家鄉童謠啊。怎麼了？"
"我母後..."冷蕭聲音發顫，"生前常給我唱這個。她說...是夢中所得。"
蘇沫心頭狂震——又是一首她的原創歌曲！這絕不可能是巧合。
正當兩人面面相覷時，帳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號角聲——敵軍偷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