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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廳裏死一般的寂靜。
連背景音樂都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岑溪的瞳孔驟然收縮,她看着那張《賣女契》。
她拿着那張紙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
上面的每一個字,都燙在她的眼睛裏,燙進了她的靈魂深處。
伍仟元。
伍拾萬。
抵償債務。
她引以爲傲的悲慘童年,她精心構建的受害者人設,她用來博取同情和名利的《籠中鳥》,在這一刻,變成了一個荒誕、可笑的商業合同。
她不是鳥,她是貨。
那些來參加晚宴的媒體和名流,臉上的表情從看好戲的興奮,變成了極致的震驚和混亂。
閃光燈瘋了一樣地閃爍,快門聲像是密集的機關槍。
她的未婚夫,那個優雅的資本家,臉色鐵青,第一時間不是去關心她,而是對身邊的助理低吼:“掐掉直播!快!”
岑溪的目光從那張紙上,移到我的臉上,最後又落回到江赫憤怒而陌生的臉上。
她忽然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踉蹌着後退幾步,撞倒了身後那個巨大的金色鳥籠。
“譁啦”一聲巨響。
鳥籠倒塌,裏面扮演她童年的小演員嚇得尖叫。
她也跟着跪倒在地,卻沒有感覺到一點疼痛。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手裏的《賣女契》,嘴裏反復呢喃着。
“不是的......這不是真的......”
我冷冷地看着她。
看着她引以爲傲的一切,都變成了刺向她自己的、最鋒利的刀。
沒有同情,沒有憐憫。
我的心,早已在無數次被她公開羞辱的表演中,變成了一片焦土。
她終於抬起頭,淚水和昂貴的妝容混在一起,狼狽不堪。
“媽......”
她朝我伸出手,想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我後退了一步,避開了。
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絕望,淹沒了她的眼睛。
她尖叫一聲,扔掉手裏的賣身契,瘋了一樣推開圍上來的人群,沖出了宴會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