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抽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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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沿着蘇舒的臉頰落下，沖刷着她臉上身上的血水。
她依憑着最後的意志力，將手伸向正在用她手機打電話的肇事司機。
「喬......念白......孩子......」
那一把小小的骨灰早已湮沒殆盡，她只覺得自己的靈魂似乎漸漸抽離冰冷的身體。
「念白......」
聽到電話那端蘇舒的聲音，喬念白原是懸着的心髒驟然落地。
「蘇舒？」
「你怎麼了？車撞了？趕緊讓人送你去醫院，我這邊——」
就在這時，手術室的門開了，醫生出來叫傑西卡的家屬。
眼看着林珠踉蹌着撲過去，喬念白趕緊跟過去扶住她。
「我這邊情況緊急，這種時候你就不要再拿雞毛蒜皮的事找存在感了！」
手機被無情掛斷。
蘇舒躺在冰冷的柏油馬路上，身邊只有肇事司機一臉同情地蹲在那。
他問她要不要緊，問她能不能起來。
蘇舒只是茫然地闔着雙眼，再也沒開口說過一句話。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連最後的善終都無法滿足。
指尖抓着冰冷的雨水，她再也感受不到孩子的氣息和溫度。
「程總，程總這......我，我就打了個彎，沒想到把人撞了。這女人下着大雨不知道跪在地上撿什麼東西，視覺盲點我沒看見。實在抱歉，我可能要先處理一下再來接您。」
隱隱約約中，蘇舒聽到肇事司機在雨中繼續打電話的聲音。
但已經跟喬念白無關了。
就連萍水相逢的司機都感受得到，對喬念白不該再有任何期待......
喬念白......
注定了無法體面的告別，蘇舒明白，錯的始終都是自己。
......
「什麼！你說孩子術中大出血？」
看到醫生下達的病危通知，林珠幾乎一跤摔倒在地。
「怎麼會怎麼會！孩子吃的那個金鎖......是沒有棱角的部分啊，不是說不有危險的不是嗎！」
醫生無奈表示，所有的手術都有風險。
只要動刀子，就不能保證打開內部結構後會有怎樣的意外。
「孩子的腹腔黏膜比較薄弱，手術過程中金鎖的一個掛鉤粘住了大血管。所以現在情況有點危急，已經通知去備AB型血了。」
這時候，一個護士跑過來：「劉醫生，今天庫存的AB型血還有十個單位。全部拿過來嗎？」
一袋血漿200cc，十個單位兩萬毫升。
對成年人術中用血來說可能需要全部整備着，但傑西卡只是個孩子，體重只有三十斤。
「不用那麼多，先調五個單位備用就夠了。」
「不行啊！」
聽聞女兒情況這麼危急，林珠哭着懇求：「我女兒還這麼小，她不能有任何三長兩短！」
醫生勸道：「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力，但血漿是醫院統一調配，萬一別的病人也有急救怎麼辦？你聽我的，五個單位暫時夠用了，孩子的血壓還算穩定，我們——」
「全部拿過來。」
喬念白抬起頭，冷冰冰的目光仿佛要把一切穿透。
「別人來了再說別人的，現在救孩子要緊。」
面對這樣強勢的要求，劉醫生也來了脾氣：「你這是什麼話？難道你的孩子是命，別人的命就不是命了？我已經說了五個單位暫時夠用——」
「你用什麼來保證一定夠用？」
喬念白厲聲打斷醫生的話：「我絕對不允許孩子承擔哪怕一丁點的風險，這不是你能負責的事！」
說着，他當場拿起手機：「徐伯父，我是念白。對，朋友的孩子現在在急診室。」
電話掛斷只三秒，對面劉醫生的手機便無縫對接地響了起來。
是徐院長打過來了。
劉醫生沒再說什麼，只給護士打了一個「十單位」的手勢，便轉身往手術室去了。
畢竟，他腳下所踩的這片醫院，喬氏醫療是它最大的股東。
「可是劉醫生，」一個護士急匆匆跑過來：「就在兩分鍾前來了一輛救護車，車，車禍。傷者的血型也是——」
喬念白眼睛一瞪：「全市就這一家醫院麼！這裏血庫不夠了不能拉到隔壁醫院麼！」
護士嚇得不敢再說話，只能悻悻跑開。
喬念白摟住幾乎站立不穩的林珠：「沒事的，有我在，傑西卡一定會得到最好的治療。」
......
「你，你說什麼？這邊醫院沒有AB型血了？」
守在蘇舒身邊的肇事司機頓時傻了眼：「這，這怎麼辦啊！」
醫院的人無奈表示：「我們也沒辦法，前面來了個小女孩在手術，把所有的血漿都帶進去備用了。說是大股東家的孩子，徐院長親自發的話。要不先拉到三公裏外的雲和醫院吧。」
「不用了......」
蘇舒吃力地睜開眼睛，整個五髒六腑像被火燒一樣痛，但大腦卻異常清晰。
她看到了醫院門口的logo，也聽到了醫護人員們的對話。
她知道這是喬念白家裏的醫院。
原來，即使到了最後一刻，她還是難逃這樣悲劇的命運。
可能這就是別人口中常說的劫，過不去的那道劫......
蘇舒輕輕拽住肇事司機的袖子：「不用了，我本來就有絕症......我......」
「少廢話，你自己不想活，爲什麼不幹脆找個安靜的地方等死，跑到大街上害什麼人？」
一個冷厲的聲音穿過人群，司機嚇了一跳，連連後退：「程，程總您怎麼過來了？我已經安排了小吳送您去機場。」
「取消了。」
程再峰眯着眼睛打量擔架床上的蘇舒，驀地深吸一口氣：「是你？」
又醫護人員去而復返：「你們怎麼還在這兒？快去隔壁雲和，那邊都聯系好了，不是說了這裏沒有AB型血了嗎！」
「沒有庫存就不救了嗎？」
程再峰單手擼起袖子：「抽我的，我是AB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