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棉衣送往前線的消息傳回廠裏那天,女工們自發地在車間掛了面紅布,上面用白線繡着“保家衛國”四個大字。陳天看着那歪歪扭扭卻格外有力的字跡,忽然想起大靖朝時,阿禾用木炭在牆上畫的太陽——都是在灰暗裏,努力透出的光。
王姓漢子在廠裏當了雜工,每天跟着搬運棉花、整理布料,閒下來就蹲在織布機旁看,問東問西。這天他突然找到陳天,手裏攥着個布包:“陳先生,俺想跟你學織布機的手藝。”
布包裏是他從江南帶來的棉種,顆粒飽滿:“俺想等打完仗,回村裏開個小紡織廠,讓鄉親們不用再背井離鄉。”
陳天看着他眼裏的光,像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他接過棉種,放進貼身的口袋:“成,我教你。等你學會了,咱們廠的機器,分你兩台帶回去。”
【觸發“傳承”支線:教會王姓漢子基礎機械維修技能,獎勵積分100點,功德點60點。】
日本商會那邊果然沒罷休,斷了棉花供應後,又開始散播謠言,說陳氏紡織廠的棉布摻了劣質棉,穿了會生病。一時間,不少老客戶都猶豫了,訂單量掉了近三成。
沈曼青急得嘴上起泡:“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得想個法子辟謠。”
陳天卻不慌,他讓人把廠裏的棉花和棉布搬到門口,擺了個攤子,免費讓路人查驗。又請了幾個有聲望的鄉紳來參觀車間,親眼看着從棉花到棉布的全過程。
“是不是好棉,是不是好布,大家眼睛是亮的。”陳天站在攤子前,對着圍觀的人說,“我們陳氏的布,織的是良心,做的是底氣,絕不含糊!”
有個穿長衫的先生摸了摸棉布,又捻了捻棉花,朗聲對衆人說:“我做了三十年布莊生意,這布的品質,我敢擔保!”他轉頭對陳天拱手,“陳先生,給我來五十匹,我布莊要掛‘陳氏棉布’的招牌!”
【“立信”支線完成,獲得積分150點,功德點80點,訂單量恢復並增長20%。】
謠言不攻自破,廠裏的訂單反而比以前更多了。連法租界的洋行都派人來,說要訂購一批棉布,運到國外去。陳天看着訂單上的外文,忽然想起現代商場裏的“中國制造”標籤,心裏涌上一股自豪——不管哪個時代,好東西總能被看見。
入冬後,天氣越來越冷,前線的棉衣訂單也越來越急。沈曼青幾乎住在了廠裏,和工人們一起熬夜趕工,原本精致的旗袍換成了方便幹活的短褂,頭發也簡單挽成個髻,卻比往日更有精神。
“這批棉衣要送到台兒莊,那邊剛打完仗,傷員多,得多縫些厚實的。”她拿着尺子量着布料,手指被針扎破了,往嘴裏吮了吮,又接着幹活。
陳天看在眼裏,默默讓人在車間裏多生了幾個炭火盆,又讓廚房每天燉姜湯,給大家驅寒。王姓漢子學會了修機器,誰的織布機出了毛病,他三兩下就能修好,成了廠裏的“及時雨”。貧民窟的孩子們放了學,也會跑到廠裏幫忙剪線頭,小手凍得通紅,卻沒人喊累。
【集體協作效率提升,觸發“同心”成就,獲得積分200點,功德點120點。】
除夕那天,廠裏放了半天假。陳天請了所有工人和貧民窟的鄉親來廠裏吃年夜飯,院子裏擺了十幾桌,燉肉的香味飄出老遠。周老從江南寄來的新茶被泡在大缸裏,喝起來帶着清甜。
沈曼青難得穿了件紅色的棉襖,給孩子們分糖果;王姓漢子和工匠們劃拳喝酒,嗓門大得震耳朵;老秀才帶着孩子們念《正氣歌》,聲音朗朗,蓋過了遠處隱約的炮聲。
陳天看着眼前的熱鬧,忽然覺得,這民國的除夕,比現代孤零零的年夜飯更有滋味。他想起大靖朝的除夕,他和阿禾分吃一塊糖畫,院子裏的積雪反射着月光,安靜又溫暖。原來幸福從來都不復雜,不過是有人一起吃飯,有人一起守歲,有人一起盼着明天會更好。
【觸發“團圓”特殊事件,獲得積分300點,功德點200點。當前總積分2300點,功德點1140點。】
年初五剛過,台兒莊那邊傳來消息,說收到了棉衣,戰士們穿着暖和,打了場勝仗。消息傳來那天,廠裏的工人們自發地放了掛鞭炮,噼裏啪啦的響聲裏,有人哭了,有人笑了,織布機的轟鳴聲也仿佛帶着喜氣。
陳天站在布告欄前,看着那張皺巴巴的電報,忽然聽見系統的提示音:
【主線任務“守護家族紡織廠,爲抗戰前線籌集物資”完成度100%,綜合評價:優。】
【檢測到宿主與當前世界羈絆穩定,可選擇“永久停留”或“保留記憶脫離”。】
陳天的動作頓住了。他看着院子裏晾曬的棉衣,看着沈曼青和工人們忙碌的身影,看着王姓漢子教孩子們認棉花的樣子,心裏忽然有了答案。
他還不能走。
台兒莊的戰士還需要更多棉衣,江南的棉花該播種了,王姓漢子的小紡織廠還沒開起來,孩子們的學堂還缺新書……還有太多事沒做完。
【已記錄宿主選擇,可隨時通過意念確認脫離。】
系統的聲音消失後,陳天轉身回了車間。沈曼青正拿着新到的訂單,眼睛亮得像星星:“陳天,咱們的棉布被選成了‘愛國布’,要批量生產,送到全國各地去!”
陳天接過訂單,上面的數字密密麻麻,卻一點不覺得沉重。他笑着拿起剪刀,剪下一段棉線:“那還等什麼?開工!”
織布機的轟鳴聲再次響起,和着窗外的春光,像一首關於希望的歌。陳天知道,不管是大靖朝的田埂,還是民國的紡織廠,只要心裏的那點熱還在,日子就總能織出溫暖的模樣。
至於離開的那天?
等把春天的棉花收了,等第一批“愛國布”運到遠方,等王姓漢子帶着機器回江南……再說吧。
至少現在,他只想守着這轟鳴的機器,守着這些爲生活努力的人,守着這亂世裏,一點點織出來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