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條通往遠方的路。
蘇念走了幾步,又回頭說:“祝你前程似錦!也祝福你和何茜!我們不必再見了。”
兩條平行線,各有各的方向,挺好。
李遠站在原地,看着蘇念的背影消失在宿舍樓拐角,手裏的宣傳頁被風吹得譁啦響。
梧桐葉在她身後飄落,像在爲這段關系落下帷幕。
回到宿舍,張秋燕正對着鏡子試穿自己做的半身裙,雖然針腳還有點歪,但臉上的笑容比陽光還燦爛。“念念,你回來啦,沒事吧?“
蘇念聳聳肩,“放心,我沒事!”
“快看看我這裙子,是不是比上次進步多了?”張秋燕揚了揚手中的裙子。
蘇念走過去,幫她把腰間的鬆緊帶調了調:“進步很大,你看,只要肯用心,沒有學不會的手藝。”
窗外的蟬鳴不知何時變得響亮,像一場盛大的交響樂。桌上的畫稿被風吹得翻動,沙沙作響,像是在回應着什麼。
她拿起畫筆,筆尖在紙上劃過,留下流暢的線條。
有些告別不是終點,而是起點。就像種子總要離開母體,才能扎根生長。
人生這場漫長的設計,從來沒有標準答案,重要的是找到屬於自己的版型,用真誠做針線,把日子縫制成想要的模樣。
經過整整一個星期的考試,學校放暑假了,江城開啓了高溫炙烤模式。
蘇念按照母親的囑咐,帶着張秋燕來到了紅姐服裝定制店。
三間鋪面,被收拾得井井有條,牆上掛滿了各色布料,陽光透過玻璃窗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蘇紅正坐在縫紉機前忙碌,聽見動靜抬頭笑起來,“來了?秋燕快坐,阿姨給你留了冰鎮綠豆湯。”
秋燕放下包就熟門熟路地去廚房找杯子,蘇念則走到母親身邊,看着她手裏的布料在縫紉機下變成流暢的線條。“媽,我來吧。” 她伸手想接過,卻被蘇紅按住手。
“你呀,先把自己的事理順了再說。” 蘇紅的目光在她臉上停頓片刻,拿起剪刀咔嚓剪斷線頭,“秋燕這孩子手腳麻利,正好幫我打打下手。”
縫紉機又開始嗡嗡作響,蘇念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着母親和秋燕忙碌的身影。秋燕正在給新到的布料分類,嘴裏哼着歌,時不時跟蘇紅說幾句笑話。
陽光穿過布料的縫隙落在她們身上,像披上了一層溫柔的光暈。
江城的夏天真不是蓋的,熱浪就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整座城市裹得嚴嚴實實。
蘇念的胃病卻沒被這熱浪烤得好轉,反而像揣着塊冰疙瘩,時不時泛出絲絲涼意。
一早,蘇念接到了閨蜜林非兒的電話。
"念念!你今天有空嗎?我實習的濟世堂今天缺個導醫,你要不要來幫忙?報酬很豐厚哦!順便讓這的老中醫給你把把脈,看看你的厭食症怎麼樣?"
蘇念心動了,"濟世堂......是中醫診所吧?"
"當然!今天坐診的是張教授,特別厲害,來問診的病人肯定多,所以才缺導醫。"林非兒的聲音充滿熱情。
"好吧,位置發我。"
掛了電話,蘇念跟母親報備。
蘇紅女士正給旗袍鎖邊,聞言抬頭,縫紉機的嗡嗡聲都溫柔了幾分:“好事啊,正好讓大夫給你看看胃,你這陣子瘦的,風一吹能當風箏放。”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蘇念笑着對母親說,"放心吧,我只是腸胃不舒服,沒啥大事。"
上午九點,蘇念站在了"濟世堂"古色古香的門前。
這是一棟傳統的中式建築,紅木門楣上掛着黑底金字的牌匾,那"濟世"二字筆力遒勁,仿佛能鎮住世間百病。門口的花壇裏種着幾株草藥,散發着淡淡的清香。
一進診所,空氣中彌漫着濃鬱的中藥味,苦澀中帶着一絲奇特的安心感。
林非兒看見閨蜜來了,領着她去換衣間換上了粉色的護士服,把她安排在了分診台的位置,並詳細說明了她的工作內容。
"記住啊,遇到疑難雜症就往張教授那兒引。"
一上午,前來問診的病人不斷,可把蘇念忙壞了,她可是連張教授的面也沒見着,更不提幫自己把脈了。
趁中午休息的間隙,林非兒有模有樣地給她搭了搭脈,又詢問了症狀,篤定地說:"就是普通胃寒,我給你開個半夏湯,保證藥到病除。一會兒等張教授空了再去復診看看。"
她唰唰寫下藥方,字跡潦草得像被貓抓過的線團。
蘇念看着林非兒寫着方子,鬆了口氣。
這口氣還沒鬆到底,就被突然推開的門給堵在了喉嚨裏。
司嚴穿着一件簡單的白襯衫,手裏拿着一個古樸的藥罐,顯然是這裏熟客。
他目光掃過大廳,在看到蘇念時,腳步微微一頓,深邃的眼眸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瀾。
蘇念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椅子上,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她低下頭,盯着自己的鞋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司教授?” 林非兒驚喜地抬頭,“您來啦。”
司嚴來到了分診台旁,頷首示意,目光卻始終落在蘇念身上,那眼神平靜無波,卻帶着一種洞悉一切的壓迫感。
“這位,是那天你那位朋友吧?” 他開口,聲音和記憶中一樣清冽。
“嗯,我閨蜜蘇念,她今天來診所幫忙的。她有點胃寒,” 林非兒指着手中的方子笑着說,“我剛給她把了脈,這是方子。”
司嚴沒說話,徑直走到蘇念面前。在蘇念還沒反應過來時,他已經伸出手,不容拒絕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指尖微涼,帶着常年接觸藥材的清苦氣息,輕輕搭在她的脈搏上。
蘇念像觸電般想縮回手,卻被他牢牢按住。他的力道不重,卻帶着一種不容反抗的篤定。
林非兒在一旁看得有些發愣,想說什麼,卻被司嚴一個眼神制止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藥香在鼻尖縈繞,蘇念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她緊張地看着司嚴,只見他眉頭微蹙,眼神漸漸變得深邃,像平靜的湖面投下了一顆石子,蕩開層層漣漪。那漣漪裏,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緒。
片刻後,他鬆開手,指尖離開她手腕的瞬間,蘇念幾乎虛脫。
“這方子,不對症!“司嚴開口,聲音低沉,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