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文館的日子,如同浸在鬆煙墨與沉水香交織的河流裏,平緩卻深藏暗涌。蕭景琰如同一株悄然扎根的幼竹,在這匯聚了帝國未來菁華的沃土中,沉默而堅韌地汲取着養分。文課上,他專注凝神,經史子集過目不忘,偶爾提出的見解常令講讀博士捻須沉思;武課上,他勤練不輟,筋骨在趙鐵柱數年打熬下的根基日漸顯現,拉弓引箭、習練刀法,動作沉穩精準,遠超同齡稚子。
五皇子李承澤的敵意並未因太子的幹預而消散,反而化作更隱蔽的刁難。課上若有提問,蕭景琰對答如流,李承澤便面露譏誚,低聲與跟班嗤笑“匠戶之思”;騎射場上蕭景琰箭中靶心,他便尋釁比試投壺,欲在玩樂中壓其一頭。蕭景琰皆淡然處之,該藏拙時藏拙,該展露時亦不怯場,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太子李承稷則如一座溫潤的玉山,每每在風波將起時不着痕跡地化解,對蕭景琰的照拂也愈發明顯,常邀他至東宮書房品茗論書,態度親切中帶着幾分期許。
玉京的初雪再次降臨,將皇城的金瓦朱牆覆上潔淨的素白。臘月十五,弘文館依例休沐前一日,館內氣氛卻比往日更顯肅穆。明倫堂內,香爐青煙嫋嫋,今日講學的是《鹽鐵論》,探討鹽鐵官營之利弊,由素有“鐵面御史”之稱的都察院副都御使、兼弘文館講讀博士的方孝孺主持。方孝孺年過五旬,面容清癯,顴骨高聳,眼神銳利如鷹隼,開口便是金石之音,引經據典,剖析國策利弊,言辭犀利,直指時弊。
“……桑弘羊之策,收山海之利於國,扼豪強兼並之咽喉,充實府庫,以御邊患,其功在社稷!然,官營之弊亦顯:吏治不清則盤剝日重,匠作懈怠則器劣價昂,商道阻塞則民生凋敝!此非鹽鐵官營之過,實乃吏治、匠作、商道之積弊未除!當務之急,非議鹽鐵之存廢,而在於整肅吏治、改良匠作、疏通商道,使國策之利盡歸於民,而非中飽蠹蟲之私囊!”
一番話,鞭辟入裏,振聾發聵。堂內諸生,無論皇子貴胄還是勳貴子弟,皆屏息凝神,被方孝孺那剛正不阿的氣勢和深刻的洞見所懾服。連素來驕縱的李承澤,也收斂了幾分神色。
方孝孺目光掃過堂下,最後落在蕭景琰身上,聲音沉凝:“靖安伯。”
“學生在。”蕭景琰起身應道。
“老夫觀你前日所呈策論《論農桑之本》,頗有見地。今日論及改良匠作、疏通商道,你於府中便有‘木工推台刨’之巧思,又獻策羽絨、雪橇,解北境之急。依你之見,欲改良匠作,提振百工,當從何處着手?”
問題如劍,直指核心。滿堂目光再次聚焦於這最年幼的靖安伯身上。李承澤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等着看他出醜。
蕭景琰心念電轉。改良匠作?這問題太大,牽扯利益太深。若泛泛而談,流於空疏;若觸及根本,則易引火燒身。他沉吟片刻,腦海中閃過前世活字印刷術的驚鴻掠影,一個既能展露“格物”之才,又相對“安全”且能撬動更大變革的切入點浮現出來。
他再次起身,對着方孝孺和堂上衆人躬身一禮,聲音清朗,不疾不徐:
“方大人垂詢,學生惶恐。匠作之興,關乎國本。學生淺見,欲改良匠作,首重‘傳承’與‘傳播’二字。傳承有序,則技藝不滅;傳播廣遠,則智慧共享,推陳出新。”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堂中堆積如山的典籍書卷:“譬如這經史典籍,國之瑰寶,教化之基。然抄錄之艱,耗時費力,錯漏難免。一部《論語》,熟練書手日夜不輟,亦需經月方能抄畢。且孤本難求,寒門學子欲求一觀,難如登天。此非典籍之過,實乃‘傳播’之法過於原始,限制了智慧流傳,更阻礙了匠作技藝圖譜、秘法之傳承!”
此言一出,衆人皆是一怔。方孝孺眼中精光一閃,示意他繼續。
蕭景琰從書案上拿起一塊平日習字的雕版,舉在手中:“今之印刷,皆賴整版雕鐫。一版刻成,僅能印一頁。若需刊印新書,則需重新雕版,耗資巨大,費時彌久,且雕版一旦損壞錯漏,整版盡廢。此乃‘傳播’之瓶頸!”
他放下雕版,聲音帶着一絲少年人特有的、對“新奇事物”的熱忱:“學生常思,若能化‘整版’爲‘單字’,以膠泥或硬木刻成大小劃一之陽文反字單模,按需排版,塗墨覆紙印刷。印畢,拆版歸位,單字可反復用於他書排版。如此,則一‘字’可印萬‘書’,省卻重復雕版之勞,大大降低印書之費,縮短成書之期!寒門學子購書可易,匠作圖譜、農桑醫書,皆可廣布天下,百工技藝亦能借此傳承有序,相互砥礪,何愁匠作不興?”
活字印刷!
這個概念,如同平地驚雷,在明倫堂內轟然炸響!所有人都被這石破天驚的構想震住了!包括方孝孺在內,所有講讀博士和學子,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個站在堂中、侃侃而談的九歲孩童!
化整爲零,以單字排版?省卻重復雕版?降低印書成本?廣布典籍技藝?
這…這簡直是顛覆了傳承千年的書籍制作方式!其意義,遠非省時省力那麼簡單!它直指知識傳播的壁壘,撼動的是文化壟斷的根基!若真能實現,將是一場席卷整個文明的知識革命!
堂內死寂一片,落針可聞。只有蕭景琰清朗的聲音似乎還在梁柱間回蕩。李承澤臉上的冷笑早已僵住,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的驚愕。
“單…單字排版?反復使用?”方孝孺喃喃重復,他猛地站起身,幾步走到蕭景琰面前,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般刺向他:“靖安伯!此言當真?此等奇思妙想,可有依據?可曾試過?!”
蕭景琰坦然迎視着這位以剛直著稱的老臣的目光,語氣沉穩:“回大人,此乃學生平日觀雕版印書時偶得之想,苦於年小力薄,尚未能親手試制。然其理至簡:雕版之弊,在於版與文固爲一體,無法分拆復用。若解其桎梏,使字模獨立,如兵卒列陣,按需排布,則瓶頸自破!學生以爲,以膠泥刻字燒制定型,最爲簡便易行。若大人允準,學生願試制一套,以證其效!”
他並未大包大攬說一定能成,而是點明“尚未試制”,將構想歸於“觀察所得”,又以“願試制以證其效”的謙遜態度收尾,既展現了才智,又給自己留足了餘地。
方孝孺胸膛劇烈起伏,眼中閃爍着激動與震撼交織的光芒。他猛地轉身,對着侍立一旁的柳文清大聲道:“柳學士!速取紙筆來!靖安伯,請將此法詳述,繪圖示意!快!”
柳文清也被這驚世構想震得不輕,連忙親自鋪開宣紙,研墨侍候。蕭景琰也不推辭,提筆蘸墨,在雪白的宣紙上勾勒起來。他畫下一個個方正的泥字模塊,畫出排版的木框(字盤),畫出塗墨的刷子,畫出覆紙印刷的動作…線條簡潔,卻將活字印刷的核心原理清晰地呈現出來。
方孝孺、柳文清以及幾位湊上前的講讀博士,圍在書案旁,越看越是心驚,越看越是激動!以他們的學識和眼光,自然能看出這構想背後蘊含的無限可能和顛覆性的力量!這絕非孩童的異想天開,而是直指要害、邏輯嚴謹、具有極強可行性的天才設計!
“妙!妙極!化整爲零,聚零爲整!分合之道,竟至於斯!”方孝孺激動得胡須亂顫,拍案叫絕,“靖安伯,此活字印刷之法,若得推行,功在千秋!利在萬民!其澤被後世,遠勝羽絨雪橇!當速速呈報陛下!”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比臘月的寒風更快地席卷了皇城。蕭景琰在弘文館提出“活字印刷”奇思並當場繪圖的消息,連同那幅墨跡未幹的示意圖,被方孝孺以最快的速度,親自呈送到了永興帝的御案前。
紫宸殿內,龍涎香幽靜。永興帝放下那份詳述活字印刷構想的奏報,目光久久停留在那份筆觸稚嫩卻結構清晰的示意圖上。他深邃的眼眸中,震驚、激賞、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交織翻涌。良久,他才緩緩抬起頭,看向侍立一旁的太子李承稷,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喟嘆:
“承稷。”
“兒臣在。”
“你看這蕭家幼子…如何?”
李承稷神色恭敬,眼中同樣殘留着震撼:“父皇,靖安伯蕭景琰,天縱奇才,世所罕見。羽絨雪橇解邊關倒懸,已顯其濟世之能;活字印刷之構想,更是直指文教傳承之根本,其智其心,深不可測。假以時日,必是國之棟梁。”
永興帝微微頷首,手指無意識地敲擊着龍椅扶手,發出篤篤的輕響:“九歲稚齡,封伯爵,已是破格。然此子…鋒芒太露,才思過於妖異。今日是活字印刷,他日…又當如何?” 帝王的眼中,欣賞之外,多了一分深沉的思量。
李承稷心中一凜,立刻明白了父皇的顧慮。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蕭景琰展現的才能太過耀眼,也太過…危險。他躬身道:“父皇明鑑。靖安伯雖有奇才,然心性質樸純良,觀其獻策,皆爲解民困、利國本,非爲邀寵弄權。兒臣在弘文館觀其言行,沉穩有度,知進退,守本分。此等大才,若善加引導,護其鋒芒,必成社稷之福。若因忌憚其才而束之高閣,恐是國之損失,亦寒了忠臣良將之心。”
永興帝沉默良久,目光再次落回那幅活字印刷圖上,最終化作一聲意味深長的輕嘆:“是啊…束之高閣,太過可惜。此子,類朕少時。” 他眼中閃過一絲追憶與決斷,“傳旨:靖安伯蕭景琰,獻活字印刷奇策,功在社稷。賜‘文淵閣行走’,特許其查閱文淵閣非密藏典籍,並撥內帑銀五千兩,工部營造司匠作十名,助其試制此物,驗其效用。另…賜宮中御馬‘玉逍遙’一匹,以示嘉勉。”
“文淵閣行走”!這是比“宮中行走”更貼近帝國文化核心的殊榮!內帑撥款、工部匠作支持試制,更是莫大的信任和期許!而“玉逍遙”乃大宛名駒,價值千金,此賜更顯恩寵!
“兒臣代景琰,謝父皇隆恩!”李承稷連忙代還未在場的蕭景琰謝恩,心中也爲這份厚重的賞賜而震動。父皇此舉,既是嘉獎,亦是考驗,更是將蕭景琰這柄初露鋒芒的利刃,更深地納入了帝國的視野之中。
聖旨抵達蕭國公府時,蕭遠山攜闔府上下跪迎。聽着太監尖利的嗓音宣讀着“文淵閣行走”、“內帑銀五千兩”、“工部匠作十名”、“御馬玉逍遙”等一項項令人瞠目的恩賞,饒是蕭遠山久經風浪,也不禁心潮澎湃。他深深叩首:“臣,蕭遠山,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身時,他望向身側同樣跪拜的幼子,眼神復雜難言。琰兒…你這小小肩膀,扛起的榮寵與矚目,已重逾千鈞了!
內侍宣旨完畢,又笑吟吟地補充道:“國公爺,陛下還有口諭:靖安伯年雖幼,然心系文教,見識深遠。陛下聞其近日讀《徙戎論》有感,望其閒暇時,將心中所思,具折以聞。”
《徙戎論》?蕭遠山心中猛地一跳!此乃西晉江統所著,論述異族內遷之患的名篇!陛下讓一個九歲孩童論《徙戎論》?這哪裏是考校學問?這分明是在問策!問的是大虞王朝如今面臨的、日益尖銳的邊疆異族之患!其指向,正是那八國爭雄、狄戎環伺的危局!
這看似輕描淡寫的口諭,其分量,比方才所有賞賜加起來還要沉重!它意味着,蕭景琰這個名字,以及他那“神童”光環下展現出的驚人洞察力,已真正進入了帝國最高決策者的視野,開始觸碰那攪動天下風雲的核心棋局!
送走內侍,蕭國公府前院的喧囂漸漸平息。蕭遠山屏退左右,只帶着蕭景琰回到書房。厚重的門扉隔絕了外界,書房內只剩下父子二人。燭火跳躍,映照着蕭遠山凝重如鐵的面容。
“琰兒,”蕭遠山的聲音低沉而肅穆,帶着前所未有的鄭重,“陛下的口諭,你聽明白了?”
蕭景琰站在父親面前,小小的身影在燭光下拉得很長。他臉上並無孩童突獲殊榮的狂喜,只有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沉靜。他點了點頭,烏黑的眼眸深邃如潭:“兒子明白。陛下…是要問兒子對邊疆狄戎之患的看法。”
“不錯!”蕭遠山目光灼灼地盯着兒子,“《徙戎論》只是引子。北狄、西戎、乃至東南海寇…八國環伺,狼煙不息!此乃我大虞心腹之患!陛下讓你論,便是要聽你這‘神童’之見!此折,非同小可!一言可興邦,一言亦可…惹禍!你需慎之又慎!”
他走到巨大的北境邊防輿圖前,手指重重地點在雁門關的位置:“羽絨雪橇,解了一時之急。活字印刷,着眼文教將來。然邊患如毒疽,不除不快!陛下要的,是破局之策!是長治久安之道!你…可有思量?”
巨大的壓力如同實質的浪潮,拍打在蕭景琰的心頭。他不再是那個只需獻上“省力刨子”或“羽絨點子”就能獲得贊譽的孩童了。此刻,帝王的目光如同利劍,懸於頂門,要他剖開這紛亂時局的肌理,拿出足以匹配“靖安伯”、“文淵閣行走”身份的見解!
書房內一片寂靜,只有燭火燃燒的噼啪聲。蕭景琰的目光,緩緩掃過輿圖上犬牙交錯的邊境線,掃過那標注着“黑狼部”、“禿發部”、“西戎王庭”的刺眼符號。前世零碎的歷史知識、地理概念、軍事理論,在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碰撞、融合。雁門關的烽火,雷豹將軍眼中的悲壯,父親身上的血腥氣…一幕幕鮮活的畫面在腦海中翻騰。
許久,他抬起眼,迎向父親那充滿探詢與壓力的目光,聲音不大,卻帶着一種破開迷霧的清晰:
“父親,《徙戎論》言‘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主張徙戎塞外,隔絕華夷。此論…在晉時或有其理,然於今日之大虞,學生以爲…過於消極,且難行!”
“哦?”蕭遠山眉峰一挑,眼中精光閃動,“何以見得?”
蕭景琰走到輿圖前,小手指點江山:
“其一,時移世易。大虞立國百年,北境、西疆諸多水草豐美之地,早已有狄、戎部落內附雜居,繁衍生息,與邊民互通有無,乃至通婚。其部族首領,多受朝廷羈縻官職(如都督、刺史等虛銜)。若強行遷徙,牽涉太廣,必然激起滔天民變,動搖國本!此其一難。”
“其二,狄戎之患,根在何處?在苦寒,在貧瘠!塞北苦寒,草原承載有限。遇白災(暴雪凍害),牛羊凍斃,則部落無以存活,唯有南下劫掠,以求生機!此乃生存之爭,非徙戎可解!徙之塞外,其地更貧瘠,其患…只會更烈!此其二難。”
蕭遠山微微頷首,示意他繼續。這些分析,已超越了許多朝中大臣的見識。
“其三,”蕭景琰的聲音更加沉凝,帶着一種超越年齡的銳利,“八國爭雄,合縱連橫。我若徙戎,示之以弱,更顯內部不穩。強鄰環伺,豈會坐視?必趁我內亂遷徙、邊防空虛之際,群起而攻之!屆時內憂外患,危如累卵!此其三險!”
“故學生以爲,徙戎之策,斷不可行!”蕭景琰斬釘截鐵地下了結論。
“那依你之見,當如何?”蕭遠山的心跳微微加速,他感覺幼子將要觸及某個核心。
蕭景琰深吸一口氣,小臉上滿是鄭重,一字一句道:
“欲解邊患,當行‘剛柔並濟,固本培元’之策!”
“剛者:修武備,築堅城!於要害處,仿前朝‘棱堡’之制(他刻意用了模糊的‘前朝’代指),築多角棱形堡壘,配以強弓勁弩,甚至…學生設想之火器(點到即止)!使敵騎沖之難破,圍之耗時,攻之必付慘重代價!同時,精練騎軍!狄戎之長在騎射,我大虞亦需有可與之野戰爭鋒之鐵騎!改良馬種,革新馬具,苦練騎射沖陣之術!以堂堂之陣,懾敵膽魄!”
“柔者:開邊市,興貿易!於關隘之處,設官市。許其以牛羊馬匹、皮貨藥材,易我之鹽鐵布帛、糧食茶葉!使其有所求,有所依!更可擇其親善之內附部落首領,厚加賞賜,聯姻籠絡!使其爲我藩籬,監視、牽制凶頑之部!”
“固本培元:移民實邊,軍屯墾殖!於關內險要、土地肥沃之處,遷流民,設軍屯!築堡寨,授田地,配發改良農具、推廣耐寒新種(如設想中的土豆、玉米)!使戍卒有恒產,邊地有糧倉!邊民富足,則心向朝廷;糧秣充足,則軍心穩固!此乃長久固邊之基!”
“剛柔相濟,恩威並施!築城以守,練兵以戰,開市以利,屯田以實!使其掠之無所得,戰之死傷重,通之有利圖,叛之無根基!假以時日,邊患自平!縱有反復,亦不足撼動根本!”
一番話,如金戈鐵馬,又如春風化雨,將軍事、經濟、政治、民生諸般方略融爲一體,條理清晰,層次分明,直指邊患核心!這絕非一個九歲孩童能憑空臆想的空談,而是融合了超越時代的戰略眼光和對大虞現狀深刻洞察的破局之策!
蕭遠山如遭雷擊,僵立當場!他死死盯着輿圖,又猛地看向眼前目光灼灼、侃侃而談的幼子,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他!胸中翻江倒海,震驚、狂喜、自豪、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敬畏交織升騰!這…這真是他的琰兒?這洞穿迷霧的視野,這統籌全局的方略…妖孽?不!這是…天賜大虞的國士之才!
書房內,燭火劇烈地跳動了一下,將父子二人凝重的身影長長地投射在牆壁上。窗外,玉京的夜色深沉如墨,覆蓋着萬家燈火,也覆蓋着千裏之外那從未真正止息的烽煙。蕭景琰這柄深藏於稚嫩劍鞘中的利刃,終於向他的父親,也向這深不可測的帝國權力核心,展露出了足以攪動八國風雲的、第一縷驚世鋒芒!第一卷的終章,在這指向未來的沉重問策與破局方略中,緩緩落下帷幕。而更波瀾壯闊的征程,已在心火中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