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撐着膝蓋站起身,走到牆角,默默撿起了那瓶沾了灰塵的草莓醬,用袖子仔細擦了擦。然後他走到那個沉甸甸的背包前,開始整理帶回來的物資。
幾袋壓縮餅幹,包裝還算完好。幾包牛肉幹,看起來沒被污染。五瓶礦泉水,瓶身冰涼。還有……他掏了掏背包深處,摸出了幾樣東西:一小包獨立包裝的溼紙巾(便利店收銀台旁邊拿的),兩盒過期的創可貼(比家裏的新一點),一小瓶速效救心丸(也許是某個店員留下的?),甚至……還有兩包女性衛生用品(當時腦子一熱,想着阿姨可能用得上,就胡亂塞進來了)。
看着這些東西,林蕭的心情更加復雜。他小心翼翼地把食物和水歸類放好,那幾樣零碎的東西單獨放在一邊。衛生間的門依舊緊閉着,裏面沒有任何動靜。
“阿姨……”林蕭走到衛生間門口,隔着門板,聲音帶着小心翼翼的試探和濃濃的歉意,“我……我把吃的整理好了。您……您餓不餓?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裏面沉默了很久。久到林蕭以爲她不會回應了,才聽到門內傳來一聲極輕的、帶着濃重鼻音的回應:“……嗯。”
門鎖“咔噠”一聲輕響,門被拉開了一條縫。蘇晚晴低着頭走了出來。她已經洗過臉,但眼眶依舊紅腫,長長的睫毛溼漉漉地黏在一起。她身上還裹着林蕭那件寬大的運動外套,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纖細的脖頸和小半張蒼白的臉。她始終垂着眼簾,不敢看林蕭,徑直走到放食物的角落,默默地拿起一袋壓縮餅幹和一瓶水,又默默地退回到床邊坐下,小口小口地啃着那幹硬無味的餅幹,像一只受驚後把自己縮進殼裏的蝸牛。
林蕭看着她這副模樣,心裏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悶得發慌。他拿起一包牛肉幹和一包餅幹,也走到床邊,但沒敢靠太近,隔着一點距離坐下,默默地吃起來。狹小的空間裏只剩下兩人咀嚼食物和吞咽水的聲音,尷尬的沉默如同實質般沉重地壓下來。
“那個……”林蕭艱難地開口,試圖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目光掃過地上那堆零碎東西,“我在便利店……還找到一些別的。”他拿起那包溼紙巾和創可貼,“這個,擦擦手,或者……傷口需要換藥的話。”又拿起那瓶速效救心丸,“這個……不知道有沒有用,先放着吧。”最後,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那兩包小小的、粉色包裝的東西上,耳根瞬間又燒了起來,聲音低得像蚊子哼哼:“還……還有這個……阿姨您……您可能需要……”
蘇晚晴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當看清那是什麼時,蒼白的臉頰“騰”地一下再次染上紅暈,一直紅到了耳根。她飛快地收回視線,頭埋得更低了,幾乎要埋進膝蓋裏,捏着餅幹的手指用力到骨節發白,細若蚊蚋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林蕭也尷尬得不行,連忙把那幾樣東西推到她腳邊,自己則拿起那瓶草莓醬,擰開蓋子,遞到她面前,笨拙地試圖緩解氣氛:“阿姨……這個……您嚐嚐?我看標籤沒過期……” 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鬆自然一些。
蘇晚晴抬起頭,飛快地瞥了一眼那瓶鮮紅的果醬,又迅速低下頭,小幅度地搖了搖頭,聲音依舊很低:“……先不了。” 她的聲音裏還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疏離。
林蕭的手僵在半空,訕訕地收了回來,默默地把瓶蓋擰緊。一股巨大的失落感再次將他淹沒。他知道,剛才那個失控的吻,在他們之間劃下了一道深深的鴻溝。他懊惱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沖動是魔鬼,他現在才真正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他把她推得更遠了。
下午的時間在一種近乎凝固的沉默和尷尬中煎熬度過。林蕭坐立不安,想找點事做,卻發現這個小小的空間裏實在無事可做。他只能一遍遍地檢查門鎖,擦拭那根沾着污穢的棒球棍,或者望着窗外死寂的街道發呆。蘇晚晴則始終蜷縮在床邊,裹着他的外套,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偶爾喝口水,大部分時間只是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身上散發出的那種無聲的抗拒和疏離感,像一層看不見的屏障,將林蕭隔絕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