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過十一點。
林昭還能打起精神再看兩集。
身體慢慢從沙發轉移到地毯上坐下，懷裏抱着軟乎乎的抱枕。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坐在沙發上，不然會下意識地放鬆，做出不合規矩的舉動，比如靠在他身上、頭枕在他腿上。
或是更過激一點，撲進他懷裏。
都有這種可能。
手機格外安靜，江羽彤猜到裴時櫟沒走，默契地不聯系她。
她甚至沒有借口逃走。
頭發忽然被人揪了一下，她轉頭看去，一縷頭發被他纏繞在指尖，像是對她新漂染的發色很感興趣似的。
她清了清嗓：“去睡覺吧。”
裴時櫟沒鬆手，肘彎撐在膝蓋上，頭更低了一些，“不困。”
她疑惑道：“不是累了嗎？”
裴時櫟今天格外固執，看向她的眼神帶着探究與失落：“真的不想哥哥？”
聽起來像小孩沒討到糖果的撒嬌抱怨。
林昭動了動唇，“我說想你，你就去睡覺嗎？”
裴時櫟沒回答，迂回道：“你先說。”
“......想你。”
林昭含糊不清。
這是實話。
只是小孩長大了，有些羞於啓齒。
裴時櫟心裏那點不安稍稍平息了。
他彎腰將人從地毯上抱起，放在沙發上。
“地上涼。”他說。
林昭很清晰地感覺到心理和身體的變化，強烈的空虛感來襲，想要撲進他懷裏。
電話再次不合時宜響起——
【聞旻】
他挑眉審視着：“邊界感？”
“和你一樣，聊工作。”林昭有樣學樣。
裴時櫟笑了，“接吧，我聽聽聊什麼工作。”
林昭怕聞旻再口出狂言，猶猶豫豫要不要接。但她身子不怕影子斜，最後點下接聽。
電話那頭大大咧咧喊道：“老板，有沒有看直播？是不是帥到驚爲天人？”
裴時櫟面色柔和，甚至比提出問題的人還期待她的回答。
林昭一本正經：“嗯。”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意識到了什麼。
“寶貝，我和你哥哥誰更好看？”
裴時櫟動動腦子，可以斷定——對方知道他們在一起，且故意挑釁。
林昭腰間的軟肉猝不及防被人擰了一下，罪魁禍首挑了挑眉，繼續審視着她。
怎麼變得這麼幼稚了？
林昭希望這通電話趕緊結束，對電話那頭敷衍道：“你你你，沒事就掛了。”
聞旻大聲道：“晚安，寶貝。”
裴時櫟深吸一口氣，險些氣笑了，“這就是聊工作？”
林昭反扣手機，理直氣壯：“怎麼不是呢？”
裴時櫟一貫溫和的臉上浮現冷意，他微微頷首，“嗯，挺好的。”
見她沒有解釋的意思，裴時櫟揉了揉眉心，起身往客房走去。
“早點睡。”
-
第二天。
林昭被玩偶四面夾擊險些鬼壓床的時候，裴時櫟已經在公司了。
她推開客房的門。
整潔到好像沒人住過一樣。可是她見不得房間太整潔，於是決定躺在客房補一覺。
枕頭上還有淺淺的薄荷香。
一直睡到中午，手機都靜悄悄的，香味的主人也沒有給她發消息。
是生氣了還是太忙了？
沒等到裴時櫟，卻等到了林正寧催促着她回林家吃飯的消息。
還沒到徹底撕破臉的時候，林昭還是要回去一趟辦件正事的。
她隨手化了個淡妝，首飾則選了一套低調的澳白。
她卡着晚飯的點到林家。
林正寧看到她的頭發還是氣不打一處來。
避着孫柔，塞給她一張副卡，要求是把頭發顏色染回來。
無能的男人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控制欲。
蒼蠅肉也是肉，林昭沒道理不收。
染不染回來就是另一回事了。
林正寧靠在沙發上看電視。
林昭繞到他身後扒拉着他的頭發：“有根白頭發特明顯，我幫你拔掉吧。”
沒等林正寧開口，林昭已經先一步拔掉了。
林正寧也不好說什麼，還以爲她在國外兩年轉了性子，知道和自己親近了，也能安安穩穩吃下一頓飯了。
飯桌上，孫柔大着膽子親自給她盛了一碗湯。
“昭昭，那天是芙榆不對，現在房間也空出來了，搬回來住吧。”
孫芙榆附和，訕笑道：“是啊，妹妹搬回來住吧。”
林昭筷子一頓，抬眼打量着她們母女二人。
“行啊，你們什麼時候搬出去？”
孫柔面上掛不住，求助似的看向林正寧。
“我知道你不喜歡阿姨，可我和你爸爸是合法夫妻。”
林正寧要面子，在外自詡對亡妻情深意重，遲遲不願再婚。兩人苟且了這麼多年，一個月前才去領了結婚證。
掩耳盜鈴，也不知道能騙到誰。
“讓我搬回來，你的目的是什麼？”林昭輕哂。
她問的太過直白。
孫柔愣一下，又立馬恢復笑臉：“阿姨想照顧你，我們一家人好好生活。”
林昭笑出聲，雙手環胸靠在椅背。
“那把我媽的骨灰放你和我爸住的房間，可以嗎？”
提起亡妻，林正寧毫無愧疚之意，誰讓許言沒本事給他生個兒子。
“孫阿姨是長輩，當年爲林家冒着性命危險生下你弟弟。我們是在你媽媽去世之後在一起的！”
“又沒敬事房的太監幫您記彤史，您說什麼就是什麼唄。”
林昭無所謂地聳聳肩。
啪——
杯子裏的果汁搖搖晃晃。
可憐的餐桌快被林正寧拍裂了。
“裴家就是這樣教你規矩的嗎？”
這會兒倒是開始甩鍋裴家了，林昭彎彎唇：“要不您打電話問問時櫟哥哥？”
“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林正寧自然不敢，只能換種法子威脅她，“你的婚事最後還是要靠林家！
林昭撫着耳尖的珍珠，譏笑道：“現在是要把我賣個好價格爲你兒子鋪路嗎？”
林昭不知道她口中的張總是何人也，但可以確認，林正寧打算用她的婚事做人情。
媽媽離世後，許家擺在明面上與林正寧割席，正言集團這幾年大不如從前。
“昭昭，爸爸也是爲你好，張總雖然年紀大了些，但有兒有女……”孫芙榆適時出來打圓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