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是我兒子,他們腳下的塑料桶裏,裝的是柴油。”
什麼!柴油?
我跟表舅都吃了一驚。
“你是有預謀的是吧,你想幹什麼!”表舅立刻緊張的問道。
“哈哈,談不上預謀,就是怕你們不合作,提前做一手準備。
你們要是不給錢,那我沒啥說的,只能把你們的車給點了。
所以啊,來個痛快話,賠不賠錢?”
表舅咬着牙,硬是沒有開口。
“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八字胡趴在窗戶上喊道,“小二小三,給他們上點手段!”
他話音剛落,只聽得砰砰幾聲,外面那二人手持利器,將車窗和擋風玻璃陸續砸的粉碎。
我朝表舅看去,發現他兩眼通紅。
這貨車是他的命根子,每次出門,都要拿抹布擦的蹭光瓦亮的,如今被人砸了,這比打他一頓還要難受。
“你鬆開我,我拿錢給你。”表舅用低沉的嗓音說道。
“你麻痹的,你說你賤不賤哪?”
目的達到,八字胡得意的笑起來,沖按着表舅的兩人點了點頭,將他鬆開。
“別人的錢不能動,我拿自己的錢給你——”
表舅把手伸到床下。
八字胡笑眯眯的等着拿錢,卻不料等來的是一根鐵棍,鉚足了勁,敲在他頭上。
“啊!”
八字胡捂着腦袋倒下去。
表舅卻不放過他,跟瘋了一樣,騎在身上,用鐵棍對着他腦袋猛抽,嘴裏一邊喊着:
“敢砸我的車,草你嗎,還我車啊!!”
旁邊幾人愣了幾秒才回過神來,連忙上去拉他。
機會來了!
我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表舅那邊,猛地一甩胳膊,將控制我的那個聯防隊員的手打掉,然後飛快的從床下抽出西瓜刀,也不分對象,對着面前幾個人就砍了過去。
“啊,殺人啦,快跑!”
對面人雖然多,但也不敢用肉身擋刀,一時間紛紛逃出了房間。
只剩下被表舅拽住頭發的八字胡,被按在地上,雙手抱頭,承受着鐵棍一下接一下的擊打。
“小三,把車上的貨點了,快!”
眼看着局面就要被我們翻轉,八字胡突然大聲叫起來。
事後我回想起來,他這麼做,應該不是想跟表舅同歸於盡,而是希望表舅出於對貨物的關心,能放過他,前去救火。
然而,正是這個草率的決定,導致了悲劇的發生——
他那兩兒子倒是聽話的很,當即就把柴油倒在木料上,用打火機點燃。
嗡……
大火一下燃了起來。
“我的貨,不要啊!”
表舅一看火起,果然丟下八字胡,直接從窗戶跳了出去,奔向貨車。
木料加柴油,哪有不瘋狂燃燒的,等表舅趕到跟前,整個車鬥都燃燒起來,火光照亮了半邊天空。
“完了,完了……”
表舅哭叫着,爬上車鬥,將着火的木料一件件往下扔。
“小峰,快來幫忙啊!快!”
“小舅,下來啊!”
我沖到跟前,想要拉他,但根本拉不住。
我知道表舅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本來貨車就是他的命,而這一車木料,也是相當值錢。
不管燒毀多少,全得由他來賠償。
眼看一場大火,要連車帶貨一起燒掉,怎麼不讓他陷入瘋狂?
我眼看火燒到表舅身上,一咬牙,雙手抓住已經被燒的滾熱的車護板,爬上去,將表舅硬拽下來。
這時他滿身都是火,幸虧旁邊有一小片沙堆,我抱着他在上面滾了好一會,才將一身火焰熄滅。
然而,我還是晚了一步,表舅已經被燒得不成人形,全身焦黑,瞳孔都渙然了,顯然是不行了。
“小峰……”
他抬起被燒的幾乎只剩骨頭的手,緊緊抓住我的手。
“有一件事我放不下,丹丹,丹丹……”
薛丹,是他的女兒,今年上高一。
我聽表舅叫她名字,猜到是托付的意思,急忙咬牙說道:
“小舅你放心,丹丹就是我親妹,以後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護着她成人!”
表舅嘴角微翹,努力做出了一個微笑,
“小峰,你是個好孩子,你自己也保重……”
他呼出一口氣,沒動靜了。
“救護車,快叫救護車啊!”
我沖着圍觀衆人吼叫起來。
“叫車可以,但大家都看到了,這人的死活,跟我可沒關系,是他是自己往火裏鑽的!”
八字胡攤着兩手,說道。
到這時候,他還在想撇清責任!
我放下表舅,從地上撿起之前丟下的西瓜刀,對着他的面門就是一刀。
一道傷口,在他臉上裂開,從額頭直到下巴。
血呼啦一下噴了出來。
“啊——”
八字胡慘叫着倒下去,雙手捂臉,在地上蹬腿翻滾。
“爸!我弄死你!”
是八字胡的那個兒子。
剛才就是他放的火。
我心道一聲來得好,正好給表舅報仇了。
不過他手裏有鐵棍,爲了出刀不被鐵棍格擋,我特意沒有躲,用肩膀硬扛了他重重的一棍。
鑽心的疼痛傳來,肩膀幾乎失去知覺。
不過我還是強撐着,握緊砍刀,照他頭面上斬下去。
跟他老爹一樣,這個家夥挨了一刀之後,便倒下了,瞬間失去戰鬥力。
但我還不解恨,舉起刀,一下下剁在他身上。
直到被一個硬東西擊中額頭,頓時眼前一黑,朝後倒去。
在失去意識前,我感到身上多處遭到了擊打。
我以爲自己要死了。
也行吧,橫豎算是給表舅報了仇了。
……
我是在醫院醒過來的。
負責陪護我的,是一位探員,姓陳,他告訴我,我因爲外傷導致的失血過多,昏迷了一天左右。
醫生給我做了全面檢查,還好,除了身上多處外傷,並沒有太大的問題。
從陳探員的口中,我得知了自己昏迷之後發生的事情:
是那兩個聯防隊員報的警,並且叫來救護車,將我跟表舅送到醫院,結果表舅還是因爲燒傷嚴重,沒挺過去……
我聽到這裏,忍不住默默流下眼淚。
“雖然程序還沒走完,但我們基本審明白了,吳六甲一家,和那兩個聯防隊員,是一個敲詐勒索的犯罪團夥,他們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
不過這一次,事情鬧得太大,那兩個聯防,好歹算半個公家人,他們知道事情兜不住了,這才報了警……”
我抹了一把眼淚,問道:
“那個八字胡叫吳六甲?他會被判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