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課間。
韓非正閉目養神，實則是在嚐試調動那絲若有若無的魔靈，沖擊體內淤塞的關竅，結果一如既往泥牛入海，毫無波瀾。
他煩躁地睜開眼，就看到慕玥端着一杯奶茶，笑吟吟地站在他課桌旁。
“呐，韓非，給你的。”她把那杯看起來用料十足的奶茶放到他桌上，“昨天說好了要請上次的姐喝奶茶的，雖然她沒要，但這杯本來就是要買來破財消災的，正好給你啦！”
韓非盯着那杯插好了吸管、表層鋪滿了奶蓋和奧利奧碎的奶茶，又看看慕玥：“……我不喜甜食。”前世他飲的是瓊漿玉露，品的是千年靈茶，這種凡人加工的甜膩飲品，入不得他的口。
慕玥眨眨眼：“這是三分糖的，不太甜。而且你看，有奧利奧，有奶蓋，還有波霸，料多管飽！你昨天不是沒吃午飯嗎？正好墊墊肚子。”
她居然還記得他肚子叫的尷尬事。韓非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
旁邊幾個同學投來好奇的目光。冰山學霸韓非和人氣少女慕玥？這組合有點稀奇。
韓非不想在衆目睽睽下推拒，顯得矯情，只好硬邦邦地道謝：“……破費了。”
“不破費不破費，”慕玥擺擺手，順勢在他旁邊的空位坐下，“同學之間互相幫助嘛！對了，實踐活動下周就要去了，紅旗村好像挺遠的，我們怎麼去？坐公交還是打車？”
韓非吸了一口奶茶。三分糖的甜度確實剛好，混合着咖啡的微苦和珍珠的Q彈，口感層次豐富。味道……居然不錯。他不動聲色地又吸了一口。
“公交。”他言簡意賅。打車？浪費錢。魔尊的每一分錢都要花在刀刃上。
“公交要轉三趟車呢，得兩個多小時……”慕玥小聲嘀咕，但看韓非一臉此事已定的表情，只好點頭，“好吧，那就公交。那我們早上七點校門口集合？”
“嗯。”韓非繼續喝奶茶。這凡間飲品，似乎確有提神之效，他感覺剛才修煉失敗的鬱結都散了些許。
慕玥看着他安靜喝奶茶的樣子，覺得這個平時冷硬的同學此刻竟然有點……乖？她被自己這個想法逗笑了，趕緊找話題：“那個……韓非，你平時除了上課和兼職，還有什麼愛好嗎？比如……打遊戲？或者看小說？”
愛好？血洗宗門算不算？參悟無上魔功算不算？韓非沉默了一下，找了個最接近的：“……看書。”
“哇，我也喜歡看書！”慕玥來了興趣，“你都看什麼類型的？”
韓非：“……”《九幽魔典》《噬魂大法》《元神分離功》這種算嗎？他勉強道：“……雜書。物理，數學，哲學。”
慕玥眼睛瞪得更大了：“這麼高深？難怪你那麼厲害！那些書我看都看不懂……”她臉上露出由衷的佩服。
韓非看着她清澈單純、寫滿你好牛逼的眼神，第一次產生了一種名爲心虛的情緒。他移開視線，含糊地嗯了一聲。
就在這時，慕玥放在桌上的帆布包沒放穩，滑落下來，裏面的東西散了一地。
“哎呀！”慕玥低呼一聲，趕緊蹲下去撿。
韓非也下意識地彎腰幫忙。課本、筆袋、紙巾、小鏡子……還有一個小巧的、用紅繩系着的深色玉牌，上面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紋路，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就在韓非的手指即將觸碰到那塊玉牌的瞬間，他體內那死寂的魔尊神格，猛地、劇烈地震顫了一下！
比之前任何一次感應都要清晰、強烈！
是它！就是這東西在共鳴！
韓非的手指頓在半空，瞳孔微縮，緊緊盯着那塊看似普通的玉牌。這是什麼法器？爲何能引動他本源神格的反應？雖然微弱，但本質極高！
慕玥沒注意到他的異常，快速把東西都撈回包裏，拿起那塊玉牌，隨手塞了進去，不好意思地笑笑：“謝謝啊，東西有點多。”
韓非緩緩直起身，狀似隨意地問：“那玉牌……是什麼？”他的聲音聽起來比平時更低沉幾分。
“這個啊？”慕玥拍了拍包，“好像是個護身符吧？我媽媽說是我很小的時候，一個雲遊的老道士送的，說能保平安。我就一直隨便帶着了，圖個心理安慰唄。”她語氣輕鬆，完全沒當回事。
老道士？護身符？保平安？
韓非的心沉了下去。靈雲道人就是道士！這絕非巧合！
這玉牌上的紋路，雖然模糊，但仔細分辨，似乎暗合某種玄門正統的封印或滋養符文！它不是在保護慕玥，它更像是在……溫養什麼？或者隔絕什麼？
難道靈雲老賊輪回時，將一部分本源或記憶封印在了這玉牌之中，借慕玥的轉世之身溫養，以待將來復蘇？
所以慕玥本人毫無察覺，性格也與靈雲截然不同，但這玉牌卻會對他的魔靈產生反應？
一瞬間，無數念頭在韓非腦中閃過，殺機暗涌。如果現在毀了這玉牌，是否就能徹底斷絕靈雲回歸的可能？
但他立刻壓下了這個沖動。第一，他不確定毀了玉牌會對作爲容器的慕玥造成什麼影響，打草驚蛇。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現在，打不過。哪怕對方只是個封印物，若殘留一絲靈雲的力量反噬，也夠他形神俱滅的。
必須從長計議。
“你怎麼了？”慕玥疑惑地看着他臉色變幻不定，“你也信這個啊？放心啦，就是塊舊玉佩而已。”她還以爲韓非是對這種迷信東西表示無語。
韓非迅速收斂所有情緒，恢復面癱臉：“……不信。”他頓了頓，補充道，“只是覺得，來歷不明的東西，最好謹慎處理。”
慕玥噗嗤一笑：“知道啦，韓大學霸！相信科學，反對迷信！”她做了個敬禮的手勢，俏皮可愛。
韓非看着她毫無陰霾的笑容，再想想她包裏可能藏着足以顛覆兩人命運的可怕秘密，心情復雜到了極點。
上課鈴響了。慕玥趕緊跑回自己的座位。
韓非坐在那裏，手指無意識地敲着那杯奶茶。冰涼的杯壁上凝結的水珠滑落下來。
真相，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詭異。
慕玥，你到底是什麼？一個無辜的容器？一個被蒙蔽的轉世？還是……靈雲老賊精心策劃的一場騙局？
而那塊玉牌，是鑰匙，是囚籠，還是……炸彈？
他需要更多信息。需要接近那塊玉牌，仔細研究。
看來，下周的紅旗村實踐活動，他必須得去了。
不是爲了什麼小組報告。
而是爲了深入敵後，刺探軍情。
韓非吸完最後一口奶茶，將空杯精準地投進遠處的垃圾桶。
行動代號，奶茶……不，玉牌偵察計劃。
啓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