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有新的外賣訂單，請及時處理。”
韓非的電動車穿梭在午後的車流中，心情比這擁堵的交通還要滯澀幾分。
剛才那單，因爲商家出餐慢，他差點又超時，幸好抄了近路，在最後一分鍾送達，免於差評。
想他當年破碎虛空、瞬息萬裏的神通，如今竟要爲節省三分鍾而絞盡腦汁。
下一單，目的地，市中心企鵝大廈。
訂單內容，一杯冰美式，一杯焦糖瑪奇朵，外加一塊芝士蛋糕。
備注，焦瑪不要奶泡，蛋糕要冰袋保溫，送到前台VV小姐處，務必準時，遲到必究！
韓非面無表情地掃過備注。凡人的要求總是如此細致又苛刻。他擰動油門，朝着大廈駛去。
與此同時，慕玥正和閨蜜蘇清從企鵝大廈旁邊的精品店裏逛出來。蘇清是慕玥的高中同學，性格活潑外向。
“小玥，你看這條手鏈好不好看？”蘇清晃着手腕。
“好看是好看，就是有點貴……”慕玥看着標籤，吐了吐舌頭。
“哎呀，偶爾犒勞一下自己嘛！你實習不是有工資嗎？”
“那也得省着點花呀。”慕玥笑着，目光無意間掃過街角，忽然定住了。
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騎着顯眼的外賣電動車，一個利落的甩尾停在了企鵝大廈門口。那人利落地取下外賣箱，提着袋子快步走向大門。
“咦？那不是你們班的韓非嗎？”蘇清也看到了，驚訝地指着那邊，“他……在送外賣？”
慕玥點了點頭：“嗯，他好像在做很多兼職。”
“哇，真看不出來！”蘇曉晴瞪大了眼睛，“不過看他那冷冰冰的樣子，送外賣不會被投訴嗎？顧客要是敢囉嗦，他會不會用眼神殺死對方？”
慕玥被逗笑了：“你別瞎說，韓非他人其實挺好的，就是不太愛說話。”她想起圖書館裏他侃侃而談的樣子，和現在這匆忙送外賣的身影重疊在一起，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是嗎？”蘇清眼珠一轉，露出狡黠的笑容，“哎，反正沒事，我們去偶遇一下？看看冰山大帥哥送外賣是什麼場面？”
“啊？這樣不好吧？”慕玥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蘇曉晴拉着朝寰宇大廈門口走去。
韓非對此一無所知。他快步走進大廈金碧輝煌的一樓大廳，徑直走向前台。
“你好，外賣外賣，給VV小姐。”他將袋子放在台面上，語氣平穩無波。
前台後面坐着兩位妝容精致的白領。其中一個抬起頭，瞥了一眼外賣袋，又看了看手機，眉頭立刻皺了起來：“怎麼這麼慢？都快超時了！”
韓非看了一眼手機時間：“距離超時還有兩分十七秒。”
那女白領被噎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外賣小哥會這麼精準地反駁她。
她沒好氣地檢查了一下袋子，聲音拔高：“冰袋呢？說了蛋糕要冰袋保溫！這都快化了！”
韓非皺眉，他確認過袋子裏有冰袋：“在蛋糕下面。”
女白領伸手扒拉了一下，確實摸到了小冰袋，但語氣更差了：“藏這麼下面誰看得到？而且這冰袋都快不冰了！你這服務態度有問題！我要給你差評！”
又是差評！韓非眼底閃過一絲極淡的金芒，周身空氣微微一滯。那女白領莫名感到一股寒意，氣勢不自覺弱了半分。
就在這時，一個略顯誇張的聲音插了進來：
“哇！韓非？真的是你啊！好巧！”
韓非和那女白領同時轉頭，看到慕玥和蘇清走了過來。剛才說話的正是蘇清，她一臉驚喜，慕玥則跟在她身後，表情有點尷尬。
韓非：“……”爲什麼又是她？總是在這種他狼狽不堪的時候出現？
那女白領看到有外人，尤其是兩個看起來像是大學生的女孩，頓時覺得面子有些掛不住，但依舊強撐着：“認識也沒用！送晚了就是送晚了！服務不到位就是不到位！這差評我給定了！”
蘇清立刻戲精上身，挽住慕玥的胳膊，對那女白領說：“這位姐姐，別生氣嘛！大家都是打工人，何必互相爲難呢？你看這單不是還沒超時嘛？冰袋也在呢！通融一下啦！”她說着，還對韓非眨了眨眼。
韓非完全無視了她的眼色，只是看着那個堅持要差評的女白領，眼神越來越冷。
他考慮着是否要動用最後一絲微薄的神識，影響一下她的情緒，比如讓她突然覺得肚子很痛，急需去廁所，沒空給差評。
慕玥看着韓非那副風雨欲來的陰沉表情，心裏一急，生怕他真跟顧客起沖突。
趕緊上前一步，對着那女白領軟聲道：“真是抱歉，我同學他可能今天比較忙，不是故意的。您看這樣行不行，下次您點外賣，我請您喝杯奶茶作爲補償？天氣這麼熱，千萬別爲這點小事氣壞了身子。”
她的聲音溫軟，態度誠懇，笑容又甜，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
那女白領看了看慕玥，又瞪了韓非一眼，哼了一聲：“算了算了，看在你們小姑娘面子上，這次就算了！下次注意點！”說完，拎着外賣袋扭身走了。
危機解除。
蘇清長出一口氣，拍着胸口：“嚇死我了，還以爲要打起來呢！韓非你也太剛了，跟顧客硬頂啊？”
韓非沒理她，目光落在慕玥身上，沉默了幾秒，才生硬地吐出兩個字：“多謝。”
慕玥連忙擺手：“沒事沒事，舉手之勞。你……沒超時吧？”
“沒有。”韓非看了一眼手機，平台顯示送達時間，正好卡在最後一秒。
“那就好！”慕玥鬆了口氣，“那你快去送下一單吧，不耽誤你時間了。”
韓非點點頭，轉身就走，沒有絲毫留戀。和這兩個女生待在一起，尤其是慕玥，總讓他心神不寧，容易出狀況。
看着他匆匆離去的背影，蘇清用手肘撞了撞慕玥，壓低聲音：“喂，有情況啊？這麼維護他？還我同學？嗯？”
慕玥臉一紅：“本來就是同學啊！而且韓非他人真的挺好的，就是不太會說話，容易吃虧。”
“嘖嘖，”蘇清搖頭晃腦，“我看是你對人家挺特別的吧？不過說真的，他送外賣的樣子……還挺帥的，有種落難王子的感覺？”
“你偶像劇看多了啦！”慕玥哭笑不得地推了她一把，心裏卻莫名地因爲落難王子這個形容波動了一下。
另一邊，韓非騎上電動車，匯入車流。剛才那一幕在他腦中回放。
慕玥替他解圍時那溫軟的語氣和笑容，與他記憶中靈雲道人冷冽的眼神、毫不留情的拂塵形成了極其劇烈的反差。
這女人，轉世之後難道連性格都徹底顛覆了嗎？
還是說……這又是靈雲老賊的什麼陰謀？先用糖衣炮彈麻痹他？
他越想越覺得可疑，神識下意識地探向放在車筐裏的手機，剛才慕玥靠近時，他似乎又感覺到她包裏那東西極其微弱的共鳴。
必須想辦法弄清楚那到底是什麼！
就在這時，手機又響了。
“您有新的外賣訂單，請及時處理。”
訂單詳情，一杯全糖波霸奶茶，送往天天網吧，1號機。
備注，速度！！！快渴死了！！！哥給你打賞！！！
韓非看着那三個感嘆號和打賞的承諾，眼神微動。
罷了，無論靈雲老賊轉世搞什麼鬼，眼下賺到凡人的打賞，才是實實在在的。
他一擰油門，電動車朝着網吧方向疾馳而去。
魔尊的都市生活，充滿了差評威脅、同學偶遇和來自宿敵的莫名關懷，以及……對五塊錢打賞的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