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時，蕭斬的指節在刀鐔上微微發緊。
斷風刀的刀身覆着細密裂紋，像被人用碎瓷片勉強粘起——昨夜與賀九幽激戰時，他強行催發了半吊子的裂影斬第二段，刀身吃不住那股狂暴刀意，險些崩成兩截。
“系統。”他低喚一聲，視網膜上的淡藍光幕應聲展開。
暗袋裏的殘頁還在發燙，“斬念斷情，方見真鋒”八個字在掌心烙出紅痕，連帶丹田處有團火在滾。
系統提示跳出時，他盯着“技能熔爐·初級推演”的選項，喉結動了動——這是他第一次用熔爐融合刀譜。
“確認。”
意識裏騰起幽藍火焰，《基礎刀譜》的泛黃紙頁化作金芒，混着之前獵殺狼妖得到的晶核碎片，在火中翻涌。
蕭斬閉了閉眼，再睜眼時，新的刀訣已刻進識海：【斷風·裂影斬（Lv.1）】，附帶“震蕩內腑”的特效，冷卻時間縮到半炷香。
他抽刀出鞘，刀鋒嗡鳴，裂紋竟淡了幾分——系統連帶着修復了刀身。
“好。”他低笑一聲，指腹擦過刀背，“能多撐三招。”
東南方向的陰雲壓得更低了。
孫瘸子昨日說的血藤谷隱在雲下，淨血草只在子時後現於腐水旁，可趙坤舊部的伏殺、賀九幽兄長的圍剿...蕭斬摸了摸懷裏的暗衛腰牌，那是賀九幽咽氣前被洪水沖下來的——趙坤殘黨比他想得更快。
入夜時，山道像浸了墨的棉絮。
蕭斬摸到廢棄獵戶小屋時，雨絲正順着屋檐成串往下砸。
他剛掀開門簾，混着鬆脂味的暖意便裹了過來——火塘裏的餘燼還在苟延殘喘，牆角堆着幾副磨尖的骨矛，破羊皮地圖上用炭筆標着“青鱗蛇窟”“赤焰蜂穴”，字跡歪歪扭扭，倒比某些宗門的秘圖實在。
“誰？”
拐杖叩地的脆響驚得他旋身。
門被蓑衣頂開條縫，孫瘸子的半張臉露出來，雨水順着鬥笠邊緣往下淌，見是他，先是一怔，接着咧開嘴笑：“蕭刀客？巧了。”
蕭斬沒接話，目光掃過他腰間的藥簍——溼得透透的，草葉上還沾着泥。
“你殺了賀九幽？”孫瘸子甩了甩蓑衣上的水，瘸着腿往火塘邊湊，“好膽！可你知道他背後是誰？趙坤那老匹夫雖死，他養的暗衛還在南七郡竄，今早我在斷橋下遊撈到這——”他從懷裏掏出塊染血腰牌，銅質的“衛”字被血泡得發暗，“護法衛的令，說明人已經在集結了。”
蕭斬接過腰牌，指腹碾過凸起的紋路。
系統提示在眼前閃了閃：【檢測到敵對勢力線索，任務觸發：粉碎趙坤殘部（進度0/1）】。
他沒應聲，孫瘸子卻像憋了滿肚子話，搓着凍紅的手繼續道：“我知道你要去血藤谷找淨血草，可今晚上...”
山谷裏突然炸開一聲尖嘯，像鏽鐵刮過瓷碗。
地面跟着顫了顫，孫瘸子的臉瞬間白了：“毒瘴蛛！它提前出巢了！”他踉蹌着抓起藥簍，“淨血草要開了，那東西感應到靈氣才會動！”
蕭斬已經在拔刀。刀鞘磕在門框上，發出悶響：“帶路。”
孫瘸子愣了下，瘸腿在地上頓了頓：“我可以引你進谷，但你得應我件事——要是我死路上，把我那封信交給梧桐鎮李寡婦。”他從懷裏摸出個油紙包，塞到蕭斬手裏，“她...她等我三年了。”
雨幕裏，兩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長。
孫瘸子的拐杖點地聲很急，倒比許多健全人走得快。
蕭斬跟着他繞到谷口時，風裏已經漫開腐臭——血藤谷的沼澤泛着黑泡，中央卻有一點淡青熒光，像滴落在墨裏的月光。
“淨血草。”孫瘸子壓低聲音，手指發顫，“看見了嗎？”
看見了。
蕭斬的瞳孔微微收縮。
巨蛛八足踏水，背甲泛着青黑，每根長足都有他半人高，復眼裏跳動着幽綠光斑。
更要命的是，蛛背上還馱着個黑影——裹着玄鐵鱗甲，手持連弩，箭頭泛着幽藍，是趙坤麾下“夜梟營”的死士。
系統提示炸成一片：【發現目標資源：淨血草（稀有），守護者：青銅級精英·毒瘴蛛（攜人類盟友）】
“你退後。”蕭斬把油紙包塞回孫瘸子懷裏，“等蛛動了，放煙信號。”
孫瘸子攥緊油紙包，喉嚨動了動，到底沒說話。
夜風卷着腐臭灌進領口。
蕭斬滑入藤蔓陰影時，斷風刀還在鞘裏。
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一下，兩下，和毒瘴蛛的步點重疊——那東西的復眼突然轉向谷口，蛛螯摩擦出刺耳的嘶鳴。
夜梟死士的弩機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正對準淨血草的方向。
沼澤中央的淡青熒光更亮了。
蕭斬的手指扣住刀刃。
他能感覺到新悟的裂影斬在經脈裏竄動，像根燒紅的鐵條。
毒瘴蛛的黏液滴在水面，濺起一串黑泡；夜梟死士的弩箭上了弦，弦聲繃得像要斷。
雨停了。
月光穿過雲層，照在淨血草上。
（谷心傳來蛛螯刺破空氣的銳響，夜梟死士的弩機扣動聲幾乎同時炸起——但這是後話了。
此刻蕭斬隱在藤蔓裏，看着毒瘴蛛的八足在水面壓出漣漪，看着死士的弩箭對準自己要搶的東西，刀鞘裏的斷風刀，已經開始發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