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的海面變得異常溫順,月光清冷地鋪灑在幾乎靜止的深藍色綢緞上,只剩下“異食軒”破舊的船身劃開水面的細微譁啦聲,以及前方米爾琪那艘小舢板傳來的規律槳聲。
毛茸茸似乎徹底恢復了精神,不再緊貼着主人的小船,而是歡快地在兩船之間的水域潛遊嬉戲,它藍色的皮毛在月光下偶爾閃過一道滑溜的光澤,像一顆移動的深海寶石。
炭治郎和禰豆子終於收拾完殘局,裹着稍微幹燥些的衣物,靠着堆放的纜繩沉沉睡去。
特蘭克斯依舊守在船尾,掌控着方向,他的身影在月色下像一尊沉默的雕塑,只有偶爾微調氣流時,周身才會泛起幾乎看不見的能量漣漪。
五條悟不知從哪裏扯了塊相對幹淨的帆布把自己裹起來,歪在一邊似乎睡着了,墨鏡滑到了鼻尖,呼吸平穩。
太宰治則完全沒有睡意。
他抱着膝蓋坐在船舷邊,望着遠處墨黑的海平面與綴滿星辰的天空交界處,哼着那首調子永遠古怪殉情詩,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祁霧偶爾咳嗽着醒來時,總能看見他那被月光勾勒出的、顯得有些過於安靜的側影。
祁霧自己睡得並不踏實。
身體的虛弱和肺部的不適在夜晚的寒氣中被放大,盡管平安一直用自己溫熱的身體緊貼着他,爲他擋風取暖。
他半夢半醒間,能感受到船身平穩的移動,能聽到米爾琪偶爾低聲鼓勵毛茸茸的聲音,還有一種奇異的、被這群臨時同伴守護着的安心感。
時間在靜謐的航行中悄然流逝。
東方的天際線最先開始發生變化,深邃的墨藍逐漸滲入一絲若有若無的灰白,像滴入清水的墨跡緩緩暈開。
星辰的光芒隨之黯淡、隱去。海面上開始彌漫起薄紗般的晨霧,冰涼溼潤,籠罩着一切,讓前方的舢板和毛茸茸的身影變得有些朦朧。
空氣冷得刺骨。
炭治郎是被凍醒的,也是被生物鍾喚醒的。他打了個哆嗦,揉了揉眼睛,發現禰豆子已經醒了,正安靜地看着遠處逐漸變亮的天空。
他立刻起身,搓了搓凍得發僵的手,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昨晚搶救下來的魚獲是否安好,然後便開始摸索着試圖再生起一小堆火,至少燒點熱水給大家驅寒。
窸窣的動靜驚醒了其他人。
五條悟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伸着懶腰,帆布從他身上滑落:“啊~早上了嗎?有沒有熱氣騰騰的甜豆漿和油條啊?”
特蘭克斯睜開眼,眼中沒有絲毫剛睡醒的迷茫,他再次確認了方位和前方米爾琪的船:“航向正確。”
太宰治回過頭,臉上帶着被晨霧打溼的涼意,他笑了笑:“早上好呀~各位。又是一個適合……嗯,欣賞日出的大好日子呢。”看到炭治郎不贊同的眼神,他硬生生把某個不吉利的詞咽了回去。
祁霧也掙扎着坐起身,平安立刻用腦袋蹭他,發出擔憂的嗚咽。
他感到喉嚨幹澀發緊,頭也有些昏沉,但看着逐漸亮起的天空和依舊在前方引路的米爾琪,精神卻振奮了些。
炭治郎終於成功升起了小小的一簇火苗,將裝滿海水的鐵罐架上去燒煮。雖然沒有豆漿油條,但至少能有口熱水。
就在這時,前方霧靄中傳來米爾琪興奮的喊聲,帶着回音:“快看!前面!我們快到了!”
所有人聞言都精神一振,向前望去。
只見前方薄霧的盡頭,海平面的輪廓不再是一成不變的圓弧,一片深色的、起伏的陰影逐漸顯現出來。
那是一座島嶼。
並不巨大,但鬱鬱蔥蔥,能看到蜿蜒的海岸線和一片向內凹陷的、平靜的水域。
那片水域裏,依稀可見幾艘大小不一的船只停泊着桅杆的剪影,像一片安靜的水上森林,岸邊似乎還有一些簡陋的木制棧橋和建築物的輪廓。
晨霧如輕紗般緩緩流動,給那片港灣蒙上了一層靜謐而神秘的面紗。
“那裏就是甜水碼頭!”米爾琪劃着小船靠近了一些,指着那片海灣,臉上帶着完成任務的喜悅,“看!那邊水流比較緩,水也清,很多船都喜歡停在那裏!”
經歷了漫長的漂流、沖突與風雨,他們終於看到了一個可能暫時停靠的港灣。
五條悟推了推墨鏡,嘴角勾起:“哦?看起來比想象中像樣一點嘛~不知道有沒有賣伴手禮的商店?”
特蘭克斯仔細觀察着那片水域和停泊的船只,評估着潛在的風險和停靠的合適位置。
太宰治望着那霧中的港灣,輕聲自語:“未知的港灣啊……總是藏着意想不到的故事,或是……埋葬秘密的好地方呢。”
炭治郎和禰豆子則充滿了期待和好奇,看着那片即將抵達的新天地。
祁霧輕輕吸了一口冰涼溼潤的空氣,壓下喉嚨口的癢意。平安似乎也感受到氣氛的變化,尾巴輕輕搖晃起來。
“異食軒”朝着甜水碼頭,緩緩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