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暗流涌動，戒律長老的試探
姬千瀧兩戰兩勝，且皆是以一種近乎碾壓的、完全超出常理的方式獲勝，這在外門大比的歷史上都是絕無僅有的。他坐在高台之上，閉目養神，仿佛台下那山呼海嘯般的議論和無數道灼熱的目光都與他無關。
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來自身旁那兩位女人的目光，變得愈發深沉和銳利，如同針尖一般，試圖刺穿他平靜的表象，窺探他隱藏的秘密。
蘇憐月指節輕輕敲擊着扶手，頻率細微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秦婉凝臉上的戲謔早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審視。她們原本只是想看一場笑話，順便試探一下這位“宗主”的深淺，卻沒想到，反而被他狠狠地將了一軍，當衆展示了其深不可測的一面。
這已經超出了“試探”的範疇，近乎於被打臉了。
慕容昭依舊沉默，但他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在姬千瀧第二次出手時，驟然亮起的光芒卻未曾完全熄滅，仿佛發現了什麼極其有趣的事情。
大比繼續進行，氣氛卻變得有些詭異。接下來的比賽，弟子們似乎都受到了姬千瀧那雷霆手段的影響，打得有些束手束腳，生怕一個失誤也會被瞬間秒殺，淪爲背景板。裁判和執事弟子們處理事務時，也時不時會用眼角的餘光瞥向高台正中那個身影，眼神中充滿了敬畏和好奇。
很快，第二輪比賽結束，勝者產生。
水鏡術再次波動，開始顯示第三輪，也是十六強進八強的對陣名單。
當“丙字貳號台：姬千瀧 vs 趙乾”的字樣浮現時，台下再次響起一陣低低的驚呼。
“趙乾！是那個‘馭獸齋’的趙乾！”
“煉氣八層巔峰！據說他的本命靈獸‘鐵羽鷹’即將進階一階中期，相當於煉氣九層修士！”
“這下麻煩了！宗主那神出鬼沒的指法，對付人或許有奇效，但對上飛行靈獸，恐怕……”
“而且趙乾本身實力也不弱，修煉的是《百獸訣》，力量強悍！”
“看來宗主的連勝之路要到頭了……”
高台上，秦婉凝的嘴角終於又勾起了一絲弧度，不過這次不再是戲謔，而是帶着一種冷意。蘇憐月敲擊扶手的動作也停了下來。顯然，這個安排，依舊出自她們的手筆。一次試探不成，便加大難度，她們不信姬千瀧能一直創造奇跡。
姬千瀧睜開眼，看了一眼水鏡上的名字，神色依舊平淡。煉氣八層巔峰，外加一只相當於煉氣九層的飛行靈獸？確實比前兩個要麻煩一些。
但他心中並無懼意，反而升起一股強烈的鬥志。
越級挑戰？這正是檢驗他如今實力和系統獎勵成色的最佳磨刀石！
“請丙字貳號台對陣弟子上台！”
趙乾是一個身材精壯、皮膚黝黑的青年，眼神銳利，帶着一股野性。他肩頭站着一只神駿非凡的黑鷹，鷹喙如鉤，利爪閃爍着寒光，正用冰冷的目光睥睨着擂台。
他率先躍上擂台，對着姬千瀧抱拳，聲音洪亮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傲氣：“宗主，請指教！屬下修爲淺薄，唯有這頭扁毛畜生還算拿得出手，待會兒若有不敬之處，還望宗主海涵！”話雖客氣，但那姿態，分明是吃定了姬千瀧。
姬千瀧緩緩起身，一步步走上擂台。
就在他踏上擂台的瞬間！
“啾——！”
一聲尖銳刺耳的鷹啼驟然響起！
趙乾肩頭的鐵羽鷹毫無征兆地猛地騰空而起，雙翅一振，帶起一股強勁的氣流，如同一道黑色閃電，直撲姬千瀧面門！速度快得驚人！
先發制人！而且直接動用了靈獸！
這顯然不是趙乾臨時起意，而是早有預謀！就是要打姬千瀧一個措手不及！
台下響起一片驚呼！誰都沒想到趙乾如此不講武德，連基本的禮節都省了！
高台上，慕容昭的眉頭再次皺起。蘇憐月和秦婉凝卻面無表情，仿佛默認了這種行爲。
凌厲的鷹爪撕裂空氣，帶着足以抓碎金石的力量，眼看就要落到姬千瀧頭上！
然而，姬千瀧的反應，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迅猛攻擊，他既沒有後退，也沒有試圖用那神妙的指法去點鷹爪——那無疑是徒勞的。
他的腳下步伐再次變幻！
不再是簡單側滑，而是如同鬼魅般連續幾個極小幅度、卻精準無比的晃動！
《基礎步法》優化版！融合了前世記憶中的某種近身閃避技巧精髓！
嗤！嗤！嗤！
鐵羽鷹鋒利的爪子幾乎是貼着他的衣襟、頭皮劃過，卻次次落空！連一根頭發都沒碰到！
那精妙絕倫的閃避，仿佛提前預知了鷹爪的所有軌跡！
與此同時，姬千瀧的右手再次並指如劍！
但他這一次的目標，並非空中迅捷無比的鐵羽鷹，而是……站在原地，臉上還帶着一絲獰笑的趙乾本人！
擒賊先擒王！
咻！
一道凝練無比的指風，破空而出，直射趙乾胸口要穴！
趙乾臉色一變，顯然沒料到姬千瀧在靈獸的狂攻下還能如此冷靜地進行反擊！他低吼一聲，體內《百獸訣》靈力爆發，雙臂交叉格擋，肌肉瞬間鼓脹，皮膚泛起淡淡的獸皮光澤！
嘭！
指風擊中他的手臂，發出一聲悶響。
趙乾身形微微一晃，手臂上傳來一陣刺痛和酸麻，但並未造成實質傷害。他心中一定，看來宗主的指法雖然詭異，但穿透力還不足以徹底破開他煉氣八層的防御！
然而，就在他心神稍鬆的這一刹那！
姬千瀧的左手，不知何時已經悄然抬起，對着空中正要再次撲下的鐵羽鷹，屈指一彈！
彈出的，並非靈力指風，而是一縷極其微弱、無形無質、卻蘊含着某種奇異律動的……神識波動！
《七情引·憂思篇》的粗淺運用！融合了一絲《心弦印》的共鳴技巧！目標並非殺傷，而是幹擾！
那鐵羽鷹正要俯沖，突然身形猛地一滯，銳利的鷹眼中閃過一絲極其人性化的茫然和困惑，仿佛被勾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動作瞬間變得遲滯僵硬！
“就是現在！”
姬千瀧眼中精光一閃！
他腳下猛地一蹬地面，身體如同離弦之箭，不再理會空中暫時失神的鐵羽鷹，直撲趙乾！
速度之快，竟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淡淡的殘影！
趙乾剛化解了指風，正欲指揮靈獸繼續攻擊，卻駭然發現姬千瀧已經如同瞬移般沖到了自己面前！而自己的本命靈獸竟然在空中發呆？！
“吼！”
危急關頭，趙乾怒吼一聲，全身靈力毫無保留地注入雙臂，獸化特征更加明顯，一拳狠狠砸向姬千瀧！拳風呼嘯，勢大力沉！
他相信，只要逼退姬千瀧，等到鐵羽鷹回過神來，勝利依舊屬於他！
然而，姬千瀧面對這狂暴的一拳，不閃不避！
他的右手再次點出！
但這一次，指尖凝聚的靈光不再是單純的銳氣，也不是情欲之力，而是……一抹極其黯淡、卻給人一種沉重、滯澀之感的灰芒！
《靈犀一指·重嶽》！這是他剛剛在戰鬥中，結合《靈犀一指》的運力法門和自身土屬性靈根（雖雜但確有），以及前世對“重力”的粗淺理解，臨時領悟出的變招！旨在瞬間增加指尖點出的力量和質量，以點破面！
指尖與拳頭悍然相撞！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只有一聲極其沉悶、令人牙酸的“噗”聲！
趙乾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轉而化爲極致的痛苦和駭然！
他感覺自己的拳頭仿佛不是打在手指上，而是撞上了一座濃縮的、高速沖擊的小山！那股凝練到極點的沉重力量，瞬間就撕裂了他的護體靈光和獸化防御！
咔嚓！
一聲清晰的骨裂聲響起！
“啊——！”趙乾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整個人如同被巨錘砸中，踉蹌着向後倒飛出去，右臂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彎曲着！
而姬千瀧，在一指點飛趙乾的同時，左手再次對着空中剛剛擺脫情緒幹擾、發出憤怒尖啼、正要俯沖下來的鐵羽鷹，凌空一抓——並非物理接觸，而是一種神識上的牽引和壓制！
《合歡纏心並蒂訣》中關於精神牽引的皮毛！雖然遠未到種下“神念種子”的程度，但配合他此刻氣勢如虹、震懾全場的心境，竟產生了一絲微弱的效果！
那鐵羽鷹俯沖之勢猛地一滯，仿佛撞上了一面無形的牆壁，發出一聲困惑而不安的鳴叫，竟不敢再輕易下撲！
噗通！
趙乾重重摔落在擂台邊緣，抱着斷裂的手臂，痛苦呻吟，徹底失去了戰鬥力。
全場，第三次陷入死寂。
如果說前兩場勝利還帶着技巧和取巧的成分，那麼這一場，則是實打實的、正面擊潰了煉氣八層巔峰的修士！甚至還包括幹擾了一只相當於煉氣九層的飛行靈獸！
整個過程，兔起鶻落，驚險萬分，卻又被姬千瀧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化解並反殺！
那臨場領悟的沉重指法，那幹擾靈獸的神秘手段，那鬼魅般的步法，那擒賊先擒王的果斷……
這一切，都遠遠超出了一個煉氣四層修士應有的範疇！
妖孽！怪物！深不可測！
這些詞匯，再次浮現在所有目睹這一幕的人心中。
高台上，蘇憐月的手指無聲地收緊。秦婉凝的臉色已經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
慕容昭眼中精光大盛，竟忍不住低聲贊了一句：“好精妙的應變！好強的戰鬥天賦！”
姬千瀧緩緩收勢，平息着體內略微翻騰的靈力。連續使用《靈犀一指》的變招和對神識的運用，對他的消耗也不小。但他站在那裏，身形挺拔，那身普通的雜役服，此刻在衆人眼中，卻仿佛散發着令人不敢直視的光芒。
“丙字貳號台，姬千瀧勝！”裁判的聲音帶着無比的敬畏。
這一次，台下的譁然聲反而小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壓抑的、難以置信的沉默和深深的敬畏。衆人已經被震驚得有些麻木了。
姬千瀧再次走下擂台。
然而，他剛回到高台，還未落座，一個冰冷而嚴肅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宗主。”
開口的，竟是至今未曾過多表態的戒律長老——慕容昭。
全場目光瞬間聚焦過去。
姬千瀧腳步一頓，看向慕容昭：“慕容長老有何指教？”
慕容昭站起身，古板的面容上沒有任何表情，但眼神卻銳利如刀，緊緊盯着姬千瀧：“宗主方才所使用的功法、指法，乃至幹擾靈獸之術，似乎並非出自我合歡宗正統傳承。尤其那最後一指，沉重如山，更非尋常煉氣期弟子所能掌握。按宗規，弟子修習非本宗功法，需向傳功殿報備，並經長老會審議。不知宗主這些手段，師從何來？可否示下？”
此言一出，整個演武場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來了！果然來了！
姬千瀧表現出的能力太過異常，終於引起了宗門高層的正式質疑！而且是由素來鐵面無私、掌管刑律的慕容昭親自發難！
這已不再是簡單的試探，而是近乎於正式的質詢！若回答不好，甚至可能被扣上“偷學外道”、“心懷叵測”的帽子！
蘇憐月和秦婉凝的目光也同時落在姬千瀧身上，眼神幽深。這正是她們想要的結果，由慕容昭這個“鐵面判官”來發問，再合適不過。
無數道目光聚焦在姬千瀧身上，想看他如何應對這突如其來的、極其嚴厲的質問。
姬千瀧心中冷笑，面上卻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和一絲委屈：“慕容長老何出此言？本宗主所使用的，自然是老祖親傳之法。”
“老祖親傳？”慕容昭眉頭緊鎖，“據老夫所知，老祖閉關前，並未傳授任何功法於宗主。”
“老祖神通廣大，其安排又豈是我等能妄加揣測？”姬千瀧不卑不亢，語氣反而帶上了一絲淡然，“老祖命我繼任宗主之位，自有其深意。或許他老人家早已算到宗門將有變故，故而在閉關之前，便以夢中傳道、神識烙印等無上神通，將一些護身保命、應對局面的法門，提前賜予了我。只是此前我修爲低微，無法領悟施展，近日偶有所得，方能勉強運用一二。此事關乎老祖布局，細節請恕本宗主不便詳述。”
他這番話，半真半假，真假難辨。直接將一切推給了那位閉關不出、無人能對質的老祖！而且抬出了“老祖布局”的大旗，堵得慕容昭一時語塞。
夢中傳道？神識烙印？這確實是那些修爲通天的老怪物常用的手段，無跡可尋，卻又能解釋一切不合理！
慕容昭死死盯着姬千瀧的眼睛，似乎想從中找出絲毫破綻。
但姬千瀧眼神清澈坦蕩，甚至還帶着一絲“你們居然懷疑老祖安排”的淡淡不滿。
半晌，慕容昭緩緩坐下，聲音依舊冰冷：“既如此，是老夫唐突了。但宗規不可廢，此事老夫會記錄在案，待老祖出關後，再行核實。”
這算是暫時擱置，但並未完全放過。
姬千瀧心中微微鬆了口氣，知道這一關算是暫時應付過去了。他點了點頭：“理應如此。”說完，坦然落座。
高台上的氣氛，卻變得更加微妙和緊張。
蘇憐月和秦婉凝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凝重和忌憚。
這個姬千瀧，不僅手段詭異，心思更是縝密狡猾，輕易就將難題推給了老祖，讓人抓不住把柄。
看來，想要摸清他的底細，比他想象中還要困難。
而經此一問，台下弟子們看向姬千瀧的目光，更是充滿了神秘和敬畏。
老祖夢中親傳？這是何等的機緣和眷顧！難道他真的是老祖選定的、承載着某種重大使命的天選之人？
姬千瀧感受到台下目光的變化，心中暗忖：慕容昭這一問，看似刁難，反倒陰差陽錯，進一步鞏固了他的神秘性和合法性。
禍兮福所倚啊。
大比繼續，但所有人的心思，都已不在比賽本身了。
暗流，在看似平靜的表象下，愈發洶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