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看你們誰敢把她帶走!”
司承光怒吼一聲,猛地擋在病房門前。
就在這時,林淺夏穿着病號服,蒼白着臉從病房裏走了出來。
她剛想開口勸,卻被林母一把推開。
“你個沒用的賠錢貨!連個男人都拴不住!”
接着,她又把矛頭對準了陸聽聽,唾沫橫飛。
“還有你!就是你這個神經病一直占着司太太的位置不放吧!有你這樣的老婆,司承光真是倒了八輩子黴!自己生不出孩子就來害別人的孩子!難怪司承光不喜歡你!”
“神經病”這三個字,像一根燒紅的針,猛地扎進了陸聽聽的腦子裏。
她感覺渾身的血液“嗡”地一下沖上了頭頂,過去那些被羞辱、被踐踏的記憶碎片轟然炸開。
她猛地抓起走廊邊擺放的一個金屬醫療托盤,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朝着林淺夏的方向砸了過去!
“小心!”
司承光毫不猶豫地側身,將林淺夏嚴嚴實實地護在了懷裏。
“哐當!”
沉重的金屬托盤砸中司承光後腦,鮮血迅速染紅了他的衣領。
“瘋子!快把她抓起來!”林淺夏在他懷裏尖叫。
話音未落,陸聽聽就被司承光的保鏢反剪住雙手,狠狠壓在了地上。
她的臉貼在冰冷的地板上,被迫仰頭望向司承光。
他正側頭,對懷裏的林淺夏低聲說着“別怕”,手一下下安撫地拍着她的背。
很多年前,她失控時,十八歲的司承光也這樣抱她、安慰她。
現在,他懷裏是別人,看她的眼神只有責備與厭惡。
與此同時,走廊瞬間圍滿了人,指指點點的議論清晰地刺進陸聽聽耳朵:
“天啊,那就是司總原來的老婆?太可怕了!”
“怪不得司總會喜歡別人,換誰受得了這種神經病?司總真可憐,攤上這種有病的......”
各種壓低卻清晰的議論聲,像無數根細針,密密麻麻地扎過來。
神經病。
瘋子。
可怕。
這些詞,在過去三年裏,陸聽聽早已從司承光那裏聽過無數遍。
可當它們從陌生人的嘴裏說出來,配合着眼前司承光護着林淺夏的畫面,那種熟悉的羞恥和刺痛舊仍猛烈得讓她渾身發抖。
眼眶猛地酸澀發熱。
陸聽聽死死咬住下唇,用盡全力把涌上的眼淚逼了回去。
不能哭。
在這個把你當瘋子的男人面前,眼淚一文不值。
“把太太帶走。”司承光聲音沙啞,帶着壓抑的怒火,“讓她好好冷靜一下。”
陸聽聽冷笑出聲。
“司承光,你真惡心,無論是十八歲的你,還是二十八歲,你都一樣惡心。”
幾乎是從喉嚨裏擠出的怒聲,落在此刻司承光的耳朵裏,卻成了她不知悔改的狡辯。
“聽聽,這一次我真的沒辦法再縱容你了,我必須給淺夏一個交代。”
他轉頭對着保鏢開口:
“把她關進地下室,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放她出來。”
保鏢粗暴地拖拽着她離開。
厚重的門在她面前被猛地關上,地下室裏瞬間陷入一片黑暗。
陸聽聽靠在冰冷的門板上,緩緩滑坐在地。
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
這裏,並不像外人想象的那樣陰冷潮溼。
相反,它被裝修得很舒適,完全復刻了他們曾經租住的地下室。
牆壁被刷成了暖黃色,角落裏擺着那張他們一起撿回來的、有些褪色的舊沙發。
這個地下室,最初是她自己要求的。
在她狂躁症還很不穩定的時候,她怕自己失控時會傷害到司承光,所以哭着求他建造了這裏。
那時候他們剛剛結婚,每次她躲進來,司承光總會陪她,哼着不成調的歌,紅着眼睛緊緊抱住她。
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
他不再來了。
而這裏,也漸漸變成了司承光懲罰她“不聽話”、“惹事”的禁閉室。
整整七天。
那扇門,才從外面打開。
光線涌進來,有些刺眼。
司承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逆着光,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知道錯了嗎?”他聲音沙啞,居高臨下。
陸聽聽沉默地看着他。
司承光嘆了口氣,緩緩走進來蹲在她面前,放緩語氣。
“聽聽,只要你去跟淺夏道歉,這件事就過去了。我們還能像以前一樣,好好過。”
陸聽聽垂下眼睫,過了一會兒才開口:“我可以道歉。”
司承光神色一鬆。
“但是。”她抬起眼,“要三天後。”
司承光眉頭擰緊:“爲什麼?”
因爲三天後,是他們離婚冷靜期結束的日子。
陸聽聽在心裏默默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