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蘭送走林大壯後,心裏一直七上八下的。
她想爲這個家做點什麼,不能總讓林大壯一個人在外面拼命。
於是,她拿上鐮刀和籃子,準備去地裏割點豬草,順便看看地裏的莊稼長勢。
剛走出家門沒多遠,就迎面碰上了幾個聚在一起說閒話的村婦。
爲首的,正是昨天那個嘴碎的王家嬸子。
“喲,這不是秦蘭嗎?這是要去哪兒啊?”王家嬸子一看到秦蘭,就扯着嗓子喊道,臉上掛着不懷好意的笑。
秦蘭不想惹事,低着頭,只想快點從她們身邊走過去。
可王家嬸子哪裏肯放過她,一個閃身就攔在了她的面前。
“急着走什麼呀?跟姐妹們聊聊唄。”她上下打量着秦蘭,眼神露骨,語氣輕佻,“聽說你家昨天請了個拉幫套的?怎麼樣啊,林大壯那小子,身子骨還結實吧?把你伺候得舒不舒服啊?”
“哈哈哈哈!”
她身後的幾個女人頓時爆發出了一陣刺耳的哄笑。
這些話,就像一根根針,狠狠地扎在秦蘭的心上。
她的臉瞬間漲得通紅,身體因爲羞憤而微微顫抖。
“你……你胡說八道些什麼!”秦蘭氣得眼圈都紅了。
“我胡說?”王家嬸子撇了撇嘴,一臉的鄙夷,“全村誰不知道拉幫套是幹啥的?裝什麼清純啊!你男人才走了多久,你就急着找野男人了,真是個騷蹄子!”
“就是,也不嫌丟人!”
“克夫的玩意兒,現在又來禍害人家小夥子。”
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秦蘭氣得渾身發抖,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她想反駁,可她又能說什麼呢?
拉幫套,這事兒本身就不光彩。
她接受了林大壯,就等於默認了這一切。
在這些人的眼裏,她就是個不守婦道、水性楊花的女人。
“我……我家的事,不用你們管!”秦蘭咬着牙,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我們是懶得管!”王家嬸子雙手抱胸,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我就是提醒你一句,別高興得太早。林大壯那小子,也就是圖個新鮮。等他玩膩了,或者被你家這個無底洞嚇跑了,有你哭的時候!”
“等着瞧吧,不出三天,他肯定就跑了!到時候,看你還有什麼臉在村裏待下去!”
說完,她得意地大笑着,帶着一群長舌婦揚長而去。
只留下秦蘭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任由那些惡毒的語言像刀子一樣割着她的心。
她死死地攥着手裏的籃子,指甲都陷進了肉裏。
她不怪林大壯,她只恨自己沒用,恨這個家太窮,才讓她不得不承受這些屈辱。
她擦幹眼淚,倔強地抬起頭,朝着自家的地裏走去。
她不能倒下。
爲了自己,爲了兩個年幼的妹妹,也爲了那個……剛剛給她帶來一絲希望的林大壯,她必須堅強。
……
臨近傍晚,夕陽的餘暉染紅了半邊天。
林大壯背着沉甸甸的背簍,出現在了村口。
他一路上都在盤算着,這些獵物該怎麼處理。
三只兔子兩只雞,自己家留下一只兔子一只雞解解饞,剩下的都拿到鎮上去賣。
那只獾子也能賣個好價錢,獾子油可是治燙傷的好東西。
這麼一算,換回來的錢和糧票,足夠她們家吃上一個月了。
就在他盤算得起勁的時候,他發現,村口的氣氛有點不對勁。
今天村口聚集的人,比平時多了不少。
那些結束了一天勞作的村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抽着煙,聊着天,但他們的目光,卻都有意無意地朝着山林的方向瞟。
當林大壯的身影出現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唰”的一下,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村口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們看到了什麼?
他們看到林大壯那個窮小子,那個在他們眼中吃軟飯的窩囊廢,竟然背着一個鼓鼓囊囊的大背簍,從山裏回來了!
雖然看不清背簍裏是什麼,但那沉甸甸的分量,絕對做不了假!
這……這怎麼可能?
他早上不是空着手進山的嗎?
這才一天不到的功夫,他能打到什麼?
難道是撿了些山貨?
林二狗也在人群裏。
他看到林大壯,先是嗤笑一聲,準備繼續嘲諷幾句。
可當林大壯走近了,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就凝固了。
因爲他清楚地看到,從林大壯的背簍邊緣,露出了一截灰色的兔子耳朵,還有幾根色彩斑斕的野雞翎!
“他……他真的打到獵物了?”人群中,有人發出了難以置信的驚呼。
這一聲驚呼,像是在平靜的湖面上投下了一塊巨石,瞬間激起了千層浪。
“我的天!那背簍裏……好像不止一只!”
“我看到了!是野雞!還有兔子!”
“他……他怎麼做到的?咱們村裏的老獵戶,進山十天也未必有這收獲啊!”
村民們全都炸開了鍋,一個個伸長了脖子,試圖看清林大壯背簍裏的東西。
他們臉上的表情,從最初的輕蔑和看好戲,變成了震驚、疑惑,最後是深深的難以置信。
林二狗的臉色,更是變得像豬肝一樣難看。
他早上才當着衆人的面,斷言林大壯不出三天就會哭着滾蛋。
結果呢?
人家第一天進山,就滿載而歸!
這哪裏是打臉?
這簡直就是把他的臉按在地上,來回地摩擦!
林大壯對周圍的議論聲充耳不聞。
他挺直了腰杆,邁着沉穩的步伐,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徑直穿過人群,朝着村東頭,那個屬於他的新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