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覺得她默不作聲的太無聊。
哥哥懶懶向後抻了下雙肩,開口:“姜湯好喝嗎?”
“不好喝。”陳爾如實回答。
那位哥哥仿佛來了點興致,拖着涼薄的語調問她:“不告狀啊?”
陳爾抿唇,沒說話。
她不熟悉這裏,更不熟悉這裏的人。
比起莽撞,她只能察言觀色。
塞完最後一本書起身,陳爾將脊背挺得筆直,想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好欺負。可事實是她與面前的人有一段不可忽視的身高差,視線平直過去,只夠到對方鎖骨。
略略抬高一點,才對上他冷淡的眼睛。
他看起來真傲慢。
尤其在身高的加持下,傲慢超級加倍。
在她觀察對方的同時,對方也在肆無忌憚打量她。
不同於剛進門時渾身溼漉漉的可憐模樣,現在的陳爾已經擦幹。露在T恤和短褲外面的四肢又細又直,骨肉勻稱。
與追求白幼瘦的病態美不同,她的纖細能在動作間看出貼合骨骼的肌理。
譬如蹲下時,小腿後側會繃出流暢的肌肉線條。
現在站直時也是一樣。
因爲鬱馳洲發覺她正在偷偷踮腳,肌腱用力,漂亮的線條遠山似的再度浮現。
他對這種無用的行徑感到好笑,輕嗤一聲。
被嘲笑的人裝沒聽見,提起袋子就走。走出兩步又突然停下:“我沒想住你家。”
沒料到她來這麼一出。
鬱馳洲雙手環胸,眼神不加掩飾地從上到下掃了她一遍。
他沒說話。
不過陳爾讀懂了。
他的意思是,別裝模作樣。
也是。
正在往房間裏搬東西的她說出這種話,的確不值得相信。
她解釋不清,於是甩過頭,用後腦勺回復。
那枚飽滿的後腦勺晃了幾秒,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鬱馳洲抬起手,虛空描出幾筆。
頭骨飽滿,頸直肩平。
簡直是教科書級的人體骨骼結構。
手在半空支了一會兒,後知後覺緩緩收回。
等她放完東西出來,兩人又恢復了剛才對峙的模樣。
陳爾瞥一眼對方。
爲了拿最後一件行李,她不得不再次路過。於是咬咬牙,一鼓作氣,特地繞開巨大一個弧形。
剛彎腰。
某個冷淡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真這麼想躲的話,建議你別住這個房間。”
她提袋子的手微頓,隨後扭頭。
視野裏,對方已經俯身,雙手撐在膝蓋上像看小狗一樣地看着她。
逆光讓他的表情愈發冷漠:“你猜它之前是誰住的?”
……
在她們母女來之前,房子不是這樣的格局。
把主臥從二樓搬下去,這是鬱長禮思前想後的結果。
他知道這個夏天梁靜一定會帶着女兒搬離故鄉。他當然希望對方能住家裏來,給這個沒什麼煙火氣的房子添一點人氣兒。
二樓露台環屋一周,除去露台,只剩兩間臥室的空餘。如果安排她的孩子在一樓客房,而他們其餘人住二樓,多少顯得厚此薄彼。
讓自己兒子搬去一樓,又不免讓人覺得他這個做父親的胳膊肘往外拐。
爲家庭和諧,他索性將主臥搬了下來。
一樓客房改作主臥。
而二樓格局相似的兩間,靠東的那間,也就是原主臥留給兒子,另一邊則給陳爾。
所以當陳爾在房間裏尋到線索後,一下便明白了過來。
來不及取下的籤名版球衣、限量版鋁合金汽車模型、還有殘留在窗棱下碳素筆的痕跡都在提醒,這是她那位哥哥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