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先生……”
“江先生……您怎麼了?”
明學正喚了兩聲,方才將江傾籬的思緒拉回。昨夜,她因詹修文之事嚇得不輕,又意外撞上秦玉生,胡思亂想一整晚,至晨時方才迷迷糊糊睡着。
“無事。”江傾籬困倦地眨了眨眼,道:“只是沒休息好罷了。”
聞言,明學正試探地拿過一壺茶道:“這是我新得的南茶,雖比不上聖上御賜給您的聖物,提神效果卻不錯,您嚐嚐?”
“好茶。”
江傾籬接過茶盞,對着明學正一笑。
這嫣然一笑竟直接將明學正看呆了,江傾籬雖是整個書院年齡最小的先生,但向來不苟言笑,舉手投足之間還有一股不可向邇、高高在上的矜傲,像是從不正眼瞧人,如今,明學正卻突然覺得她親和了許多……好看了許多……
“學子們的記檔都在這兒了?那我先拿走了。”江傾籬起了身,一只腳剛踏出集賢院,迎面就撞上了臨院長。
江傾籬硬着頭皮行禮。
臨院長向來不喜歡原身,原身爲皇帝做得髒事,大多都是私下進行的,臨院長並不完全知情,但原身教出來的學生各個頑劣不堪、吊兒郎當,臨院長可是一清二楚。
“江先生趕着去哪兒?”臨院長盯着江傾籬道。
“今日有課。”
江傾籬老老實實回答。
“你還知道上課?”臨院長冷哼一聲道:“瞧瞧,瞧瞧你手底下的學生都成什麼樣了?這才開學幾天,我已經收到了好幾位學正的控訴,尤其是那個叫秦玉生的,簡直頑劣不堪,難以教用,老朽教書幾十年,還沒見過這麼不聽話的學生……”
“荒廢學業,如此以往,明年他們如何能考得上秋闈?”
教學系統“叮咚”一聲上線道:【檢測到宿主面臨提問,您現在稱爲“自作自受”。】
這都什麼時候了?!
系統居然還有心思教她成語?!
江傾籬氣笑了,這一副神情卻被誤會成她不服氣的表現,於是院長更來勁兒了。
“怎麼?我說錯了?爲人師表你何曾以身立教?”
系統:【徇私枉法,玩忽職守。】
“你有好好關心過你手底下的學生嗎?!”
系統:【視若無睹,不聞不問。】
“閉嘴!”江傾籬忍不住罵了人,一抬頭,正見臨院長鐵青的臉色。
“院長……我不是在說您……您信嗎?”江傾籬欲哭無淚。
其實臨院長並非第一次提點原身,奈何原身本就盼着將學子們養廢,因此每一次原身不是與其爭鋒相對,便是充耳不聞。
“院長教訓的有理。”唯獨這一次江傾籬恭敬道:“我也以爲學子們的成績堪憂,需得循循善誘,悉心教導,所以特意取了往年的成績記檔,預備給學生們補補課。”
“?”臨院長神情一怔,險些以爲自己聽錯了。
“你?你給學子們補課?”
“……正是。”
江傾籬有些心虛道:“院長放心,我保證下次大考,學子們的成績都能有所進步。”
臨院長意外地看着江傾籬,這江傾籬教養的學生,各個都是棘手的混世魔王,險些砸了金台書院的招牌。若非聖上器重江傾籬,執意將書院大小事物都交給江傾籬,他年齡又大了,很多事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早就將江傾籬撤職了。
“難得你這麼有心。”臨院長不知江傾籬爲何突然轉變,卻沒有打擊她的積極性,只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說罷,臨院長從身後拿出一個錦盒遞給了江傾籬。
……
課間,江傾籬走進學室,衆人的目光落到江傾籬身上,原本熱鬧的氛圍頓時變得安靜。
江傾籬一抬頭,便察覺了秦玉生似笑非笑的目光。
昨日秦玉生被臨院長責罰抄書,晚歸時,路過泊雲居,正好撞見詹修文衣衫不整地走出來。
秦玉生並未宣揚此事,只是江傾籬覺得他的眼神怪怪的,令人不太舒服。
“他該不會懷疑我是女兒身了吧?”江傾籬默默詢問系統。
【不太可能,畢竟按照原著,反派到最後才知道您的真實身份,現在他懷疑您是斷袖的可能性更大……】
“……”
斷袖。
這根本沒好到哪兒去好嗎。
當着衆人的面,江傾籬打開了錦盒,內裏赫然是一封封家書。
所有學子的眼睛瞬間看直了。
原因無他,這封家書實在算得上珍貴,金台書院的學生,明面在此讀書受教,實則是被朝廷軟禁,既不能隨意與家人聯系,一舉一動還要被審查監視,以防他們背後代表的家族有任何異動,正因如此,每月家書便是唯一能安慰學子們的思家之物。
“當月的家書已至。”江傾籬點了點錦盒,目光與秦玉生對上,她不躲不避道:“秦學子,上前來。”
秦玉生的臉色突然變得極其難看。
按理說,這些家書已被提前查閱,絕不會有傳遞消息或不利於朝廷的內容,應該物歸原主。然而,原身喜歡看學子們對她搖頭擺尾,可憐祈求,爲了更好的控制學子們,只有一少部份能夠討她歡心的學子能夠得到家書。
秦玉生困在金台書院已經兩年了,但他一身反骨,別說拿到家書了,原身甚至當着他的面燒過他的家書。
“怎麼。”秦玉生站着沒動,冷道:“先生還想再燒一次我的家書嗎?”
燒?
江傾籬可沒有這樣的愛好。
江傾籬轉頭看向詹修文道:“既然秦學子不願動,修文,辛苦你將家書發給諸位學子吧。”
詹修文微微一怔。
直至學子們全部拿到了家書,仍舊覺得不可置信,他們忍不住歡呼雀躍:“天呐,這一次江先生居然這麼好,這麼輕易就將家書給我們了?!”
“簡直像在做夢一樣……太不真實了……”
“哎,說真的,你們有沒有發現?最近江先生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對,我感覺江先生瞧着沒以前那麼凶了,越看越是好看了。”
“本以爲只有我一個人這麼覺得呢。”
江傾籬確實越來越好看了。
原身喜歡幹練穩重、深沉繁復的衣服,但江傾籬不喜苟同,她慣常着一身淺色雲衫,簡簡單單,自有一股未經雕琢,渾然天成的純然,顯露出一種男生女相的漂亮。
衆人情緒上頭,一時對江傾籬贊不絕口,卻聽秦玉生突然嘲笑道:“不過給一點蠅頭小利,你們就忘記她以前做過的事了?”
“……”
手下的小跟班們連忙閉了嘴。
秦玉生不信江傾籬有這麼好心,果然,下一刻,又聽江傾籬道:“先靜一靜,我要宣布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