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中央的青石板被烈日曬得滾燙，四十九根刻着星紋的石柱圍成圈，每根石柱頂端都懸浮着顆瑩白的夜明珠，將場內照得如同白晝。陳默站在圈外，指尖的鎮星木牌微微發燙，識海裏的天璣星竅正隨着石柱的星紋頻率輕輕震顫——這是七星陣的靈力共鳴，卻比尋常陣法多了絲陰寒的氣息。
“陳默哥！”觀禮台上傳來阿璃的聲音，小姑娘舉着兔子布偶朝他揮手，布偶耳朵上的清靈草在風裏晃悠，“加油！”
陳默抬頭望去，阿璃旁邊坐着個穿灰布袍的老修士，是玄真長老安排的護衛，正警惕地掃視着周圍。他放心不少，轉身時正好撞上趙昊的目光。對方不知何時走到了他身後，白衣勝雪，腰間的玉佩在陽光下泛着溫潤的光，可那雙眼睛裏的寒意卻比寒冰更甚。
“陳師弟好手段。”趙昊拱手笑道，聲音溫和得像春風，“七星陣半炷香通關，怕是連當年的核心弟子都未必能及。”
陳默沒接話，指尖的戾氣悄然凝聚。他能感覺到趙昊的靈力在體內流轉，如同奔騰的江河，顯然已在玉衡境中期穩固了許久，比周鵬之流強出太多。
“只是不知，陳師弟的靈力修爲，是否也這般出衆？”趙昊的目光落在陳默掌心，像是在探尋木牌的蹤跡，“畢竟，速度快可不代表靈力強。”
周圍的內門弟子紛紛附和，看向陳默的眼神裏依舊帶着輕視。在他們看來，一個從役徒爬上來的修士，靈力根基必然薄弱，剛才的速度試煉不過是僥幸。
“第二場試煉，測靈力純度與強度。”宗主的聲音在石柱上空回蕩，四十九顆夜明珠突然亮起，光芒匯聚成道光柱，落在場地中央，“入光柱者，靈力會被夜明珠引動，光柱亮度越高、顏色越純，排名越靠前。半個時辰內，光柱維持在青色以上者晉級。”
人群裏響起低低的議論聲。夜明珠測靈力是青雲宗的老法子，尋常內門弟子最多能讓光柱呈淡青色，只有核心弟子才能引動藍色光暈，至於傳說中的紫色，已經幾十年沒人達到過了。
“我先來！”一個紅臉膛的弟子大步走進光柱，靈力猛地爆發。夜明珠的光芒瞬間亮起，光柱呈淡青色，卻帶着絲渾濁。
“王師兄不錯啊，這純度夠晉級了！”周圍響起喝彩聲。
紅臉膛弟子得意地笑了笑，退出光柱。緊接着，又有幾個弟子陸續進入，光柱大多是淡青色，偶爾有一兩個能達到深青色，已經算是佼佼者。
趙昊在陳默身邊低語：“陳師弟，要不要我先示範一下？也好讓你有個底。”
陳默看着他虛僞的笑臉，突然想起墨老的話：“趙昊的天權星竅修煉了‘蝕靈手’，表面溫和，內裏藏着蝕骨戾氣，你要小心他的靈力暗算。”
“不必了。”陳默側身避開趙昊的目光，徑直走向光柱，“還是趙師兄先看吧，免得我獻醜了。”
趙昊的笑容僵了下，眼底閃過絲陰鷙，隨即又恢復溫和：“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陳默踏入光柱的瞬間，四十九顆夜明珠突然劇烈震顫，光芒忽明忽暗，像是被什麼東西幹擾了。周圍的弟子都愣住了，連宗主都皺起了眉頭。
“怎麼回事？夜明珠壞了？”
“我看是這小子靈力太弱，連光柱都引不動吧？”
周鵬的兩個跟班躲在人群後竊笑，眼神裏滿是幸災樂禍——他們早就按李闊的吩咐，在夜明珠裏摻了蝕靈粉，只要陳默的靈力注入，就會被腐蝕，到時候別說青色，能不能引動光芒都難說。
陳默的指尖在木牌上輕輕一按，識海裏的天璣星竅突然旋轉，星力順着經脈涌入光柱。那些潛伏在夜明珠裏的蝕靈粉剛想發作，就被一股霸道的戾氣纏住，瞬間化爲飛灰。
“嗡——”
光柱猛地暴漲，淡青色的光芒裏突然竄出道金紅色的光帶，如同火龍般纏繞而上。夜明珠的光芒越來越亮，顏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加深，從青色到藍色，再到靛色，最後竟隱隱透出紫色！
“紫……紫色？！”觀禮台上爆發出驚呼聲，連玄真長老都猛地坐直了身體，拂塵的銀絲微微顫抖。
宗主手裏的靈晶“咔嚓”一聲徹底碎裂，他死死盯着光柱裏的陳默，眼神復雜得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震驚、忌憚，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狂喜。
陳默能感覺到體內的靈力在飛速消耗，天璣星竅的裂痕處傳來陣陣刺痛，可他沒有停下。他要讓所有人都看看，他陳默不是廢物，他的靈力不僅不弱，還比這些所謂的內門弟子強百倍！
“夠了！”趙昊突然大喝一聲，靈力如潮水般涌來，撞向光柱，“不過是些旁門左道，也敢在這裏炫耀！”
光柱劇烈搖晃，紫色光芒瞬間黯淡下去，重新變回藍色。陳默被震得後退半步，嘴角溢出絲血跡——趙昊的靈力裏果然藏着蝕骨的戾氣，剛才那一撞，竟讓他的星竅裂痕又擴大了些。
“趙師兄這是做什麼？”陳默擦掉嘴角的血，戾氣在掌心凝聚，“怕了？”
趙昊臉色鐵青：“我只是看不慣有人用歪門邪道作弊！”
“作弊？”陳默冷笑，“那趙師兄敢不敢跟我比一場？看看誰的靈力更純，誰的根基更穩？”
周圍的弟子都屏住了呼吸，等着趙昊的回答。趙昊是內門弟子裏的佼佼者，陳默則是橫空出世的黑馬，兩人對決，必然精彩。
趙昊剛想答應，宗主突然開口：“不必了。陳默的靈力純度夠了，晉級。”他的聲音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下一個。”
趙昊狠狠瞪了陳默一眼，轉身走進光柱。他的靈力爆發時，光柱瞬間亮起深藍色，純淨度極高，引來陣陣喝彩，可比起剛才陳默的紫色光芒，還是差了一截。
陳默退出光柱時，玄真長老的拂塵突然從觀禮台飛下來，落在他手裏。拂塵的銀絲纏着個小瓷瓶，裏面裝着三枚丹藥，藥香清冽，正是能修復星竅的“凝星丹”。
“小心趙昊。”玄真的聲音透過靈力傳來，“他剛才的‘蝕靈手’已經動了殺心，第三場生死戰，他肯定會對你下手。”
陳默握緊瓷瓶，抬頭看向觀禮台。玄真長老的目光與他相遇，微微點頭，隨即轉身與宗主打起了招呼，像是剛才什麼都沒發生。
休息的半個時辰裏，不斷有弟子被淘汰。周鵬的兩個跟班在靈力試煉中出了醜，一個光柱呈灰白色，一個剛進去就被夜明珠的反噬震傷，灰溜溜地退出了試練。他們看陳默的眼神裏充滿了怨毒，卻不敢再上前挑釁。
陳默坐在角落裏，服下一枚凝星丹。丹藥入口即化，溫和的靈力順着經脈流入識海，天璣星竅的裂痕處傳來陣陣酥麻，疼痛減輕了不少。他知道，第三場生死戰才是真正的硬仗，趙昊絕不會善罷甘休。
“第三場，生死戰。”宗主的聲音帶着一絲肅殺，“晉級的二十七人，抽籤對決，勝者晉級，直至決出前三名。”
二十七支籤被放進個琉璃瓶裏，搖了搖，擺在桌上。弟子們依次上前抽籤，陳默抽到的是“七”號籤。
“七號對陣八號！”負責唱名的執事高聲喊道。
八號籤的持有者走了出來，正是趙昊！
人群裏爆發出陣騷動，所有人都沒想到，這兩個最受關注的弟子會在第三場就遇上。
“看來，老天爺都想讓我們做個了斷。”趙昊走到陳默面前，白衣上的星光紋在陽光下流轉，“陳師弟，別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擋了不該擋的路。”
陳默的戾氣在體內流轉，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我倒要看看，你這條‘路’，能不能承受住我的拳頭。”
兩人同時走進生死台。生死台是用千年玄鐵打造的，上面刻滿了防御陣法，防止打鬥波及周圍。台邊圍着層光幕，是爲了讓觀禮台的人看得更清楚。
“生死戰，不死不休！”宗主的聲音落下，光幕瞬間亮起，將生死台籠罩其中。
趙昊的靈力突然爆發，天權星竅的光芒在他身後亮起，形成道巨大的星圖。他的右手泛起黑色的光芒，正是“蝕靈手”，空氣都被腐蝕得滋滋作響。
“陳默，受死吧！”趙昊的身影如鬼魅般沖向陳默，蝕靈手帶着腥風，往他的天靈蓋抓去。
陳默的木牌突然亮起紅光，星力與戾氣交織在一起，凝聚成面盾牌。蝕靈手抓在盾牌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黑色的戾氣不斷腐蝕着盾牌，卻始終無法攻破。
“怎麼可能？”趙昊一臉難以置信，“你的靈力怎麼可能擋住我的蝕靈手？”
陳默沒說話，左手突然握拳，《裂星拳》的拳意爆發，帶着金紅色的光芒，往趙昊的胸口砸去。
趙昊慌忙後退，避開拳頭，可拳風還是掃到了他的肩膀，白衣瞬間被撕裂，露出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傷口處泛着黑色，顯然是被戾氣所傷。
“啊——！”趙昊慘叫一聲，眼神變得更加瘋狂，“我要殺了你！”
他的靈力突然暴漲，天權星竅的星圖旋轉得越來越快，周圍的空氣都開始扭曲。他雙手結印，嘴裏念念有詞，黑色的戾氣在他身前凝聚成條巨蛇，張開血盆大口，往陳默撲來。
“蝕靈·蛇噬！”
巨蛇的鱗片閃爍着幽光，所過之處，玄鐵台都被腐蝕出深深的溝壑。觀禮台上的弟子們都嚇得捂住了嘴，生怕陳默被巨蛇吞噬。
陳默的識海裏，天璣星竅突然發出一聲嗡鳴，鎮星木牌飛到他頭頂，紅光如瀑布般落下，將他籠罩其中。他的靈力與木牌的星力完美融合，在身前凝聚成顆金紅色的光球，正是《北鬥補闕訣》的殺招——“星隕”。
“去！”
光球脫手而出，帶着毀天滅地的氣勢，與巨蛇撞在一起。金紅色的光芒與黑色的戾氣劇烈碰撞，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整個生死台都在搖晃，光幕上布滿了裂痕。
“砰！”
光球最終炸裂，巨蛇被撕成碎片，黑色的戾氣四處飄散，卻被木牌的紅光一一淨化。趙昊被氣浪掀飛，重重地摔在玄鐵台上，口吐鮮血，顯然受了重傷。
陳默一步步走向他，戾氣在掌心凝聚：“現在，你還覺得我擋了你的路嗎？”
趙昊掙扎着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的靈力被一股霸道的力量封印了，根本無法運轉。他看着陳默冰冷的眼神，終於感到了恐懼：“你……你不能殺我！我是宗主的親傳弟子！殺了我，宗主不會放過你的！”
“宗主？”陳默冷笑，“等我殺了你，再去找他聊聊。”
他的拳頭高高舉起，正要落下，觀禮台上突然傳來宗主的怒吼：“住手！”
一道金光從觀禮台飛來，撞在陳默的拳頭上，將他震退了三步。金光散去，露出宗主憤怒的臉：“陳默！你敢在生死台上違抗命令？”
陳默看着他，眼神裏沒有絲毫畏懼：“生死戰，不死不休，難道只是說說而已？”
“趙昊是我青雲宗的天才，不能死！”宗主的靈力爆發，威壓如大山般壓向陳默，“這場比試，算你贏了，放他一條生路！”
陳默的膝蓋微微彎曲，卻始終沒有跪下。他能感覺到宗主的威壓有多恐怖，至少是玉衡境後期，甚至可能已經觸摸到了鎮星境的門檻。
“如果我說不呢？”陳默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演武場。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誰也沒想到，陳默竟然敢當衆頂撞宗主。玄真長老的臉色變得蒼白，想要開口求情，卻被宗主一個眼神制止了。
宗主的臉色鐵青，靈力威壓越來越強，陳默的骨頭都在咯吱作響，嘴角不斷有鮮血溢出。可他的眼神依舊堅定，死死地盯着趙昊，只要對方有任何異動，他會毫不猶豫地出手。
就在這時，趙昊突然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趁着陳默被威壓壓制，往他的心髒刺去。匕首上閃爍着黑色的光芒，顯然塗滿了劇毒。
“小心！”觀禮台上的阿璃發出一聲尖叫。
陳默早有防備，側身避開匕首，同時一拳砸在趙昊的丹田上。
“啊——！”
趙昊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丹田處傳來一陣劇痛，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天權星竅正在破碎，靈力如潮水般散去。他知道，自己徹底成了一個廢人。
宗主的威壓瞬間消失，他看着趙昊痛苦的樣子，又看了看陳默冰冷的眼神，最終發出一聲冷哼：“好！很好！陳默，你贏了這場試練，可你也徹底激怒了我！”
他轉身拂袖而去，留下一個憤怒的背影。
陳默看着趙昊在地上痛苦地翻滾，沒有絲毫憐憫。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是他三年役徒生涯學到的最深刻的道理。
他走下生死台時，玄真長老的拂塵再次飛來，落在他手裏。這次，拂塵上纏着一張紙條：“李闊在靜心庵地窖布了殺陣，你去天權堂拿我的令牌，可調動護堂弟子。”
陳默握緊紙條，抬頭看向觀禮台。阿璃正朝他揮手，小臉上滿是笑容，兔子布偶的耳朵在風裏歡快地晃悠。
他知道，事情還沒有結束。李闊、蝕靈道、還有那位心懷叵測的宗主，都在等着他。
但他不會害怕。
因爲他的拳頭，已經足夠硬。
他的道，才剛剛開始。
（本章完）
需要繼續續寫第一卷第17章《星竅重凝的震驚》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