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江悅不着痕跡地後退半步,拉開了距離,也打斷了蕭聞的綺念。
她拿起桌上的筆,狀似無意地轉換了話題:“殿下,要瓦解大根公子的幻想,我們還得從晉王本人下手。”
“我聽說,王爺他多年來連個侍妾都沒有,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蕭聞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他猛地坐直身子,一臉嚴肅地壓低聲音。
“這可是秘聞,你可不許外傳!”
見江悅鄭重點頭,他才湊過來,用氣音說道:“我聽宮裏的老人說,皇叔他有個怪病,不喜旁人碰觸,尤其是女子。誰要是碰了他,他便會渾身奇癢無比,喘不上氣。”
江悅心中一動。
怪不得那晚在酒樓,他只是隔空點人,並未親自動手。也怪不得後來在王府,他審問自己時,也始終保持着距離。
原來是潔癖,還是過敏性的?
“竟有此事?”江悅故作驚訝,“那可真是,可惜了王爺那一副好皮囊。”
“誰說不是呢!”蕭聞深以爲然,隨即又想起一事,補充道,“除了這個,還有一件事。其實我皇叔他,並非真的不近女色,只是因他母妃。”
“哦?”這下江悅是真的來了興趣。
“我聽母後提過,皇叔生下來的時候,他母妃難產而死,因此皇叔不想女子爲他生育受苦。唉,不提也罷。”
蕭聞嘆了口氣,又道,“對了,說到這個,我想起我那位素未謀面的三皇嫂了。”
他忽然看向江悅,眼神裏帶着幾分同情和好奇。
“江兄,你家長姐,也就是我那位三皇嫂……她還好嗎?三皇兄失蹤五年,屍骨未還,雖未明說,但宮裏都當他已經……唉,江小姐她,一定很難過吧?”
來了。
江悅心中暗道一聲,面上卻適時地流露出一抹悲戚。
“家姐她……唉。”
她長嘆一聲,四十五度角仰望屋梁,將悲情形象演得入木三分。
“家姐她,容貌自是不必多說,天仙下凡恐也不及萬一。自打與三皇子殿下定下婚約,她便一顆心都系在了殿下身上。”
“如今雖天人永隔,她卻依舊癡心不改,日日在閨中祈福,以淚洗面,說是要爲殿下守一輩子……”
她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蕭聞的表情。
果不其然,這位心思單純的小皇子,已經被她這番杜撰的苦情戲碼,感動得眼眶發紅。
“太可憐了!”蕭聞喃喃自語,拳頭都握緊了,
“這世道待她太不公了!不行,我得去求父皇,請父皇下旨,解除這門婚事!不能讓江小姐這般美好的人,就這麼耽誤了一輩子!”
江悅心中警鈴大作。
解除婚約?那可不行!
她還指着這“亡夫”的牌位當擋箭牌,躲過以後無數的相親和催婚呢。
她可不想跟京城裏任何一個男人扯上關系,更不想嫁入誰家後宅,相夫教子,了此殘生。
“萬萬不可!”
江悅“激動”地抓住蕭聞的手臂,“殿下,這是家姐自己的選擇,也是她的心願!您若強行插手,只會讓她更加傷心!求殿下成全她的癡心吧!”
她聲情並茂,言辭懇切,幾乎要掉下淚來。
蕭聞看着她“爲姐姐擔憂”的模樣,深受感動,最終還是打消了念頭,長長地嘆了口氣。
“也罷,既是三皇嫂……既是江小姐自己的意願,我也不便多言。只是苦了她了。”
江悅暗暗鬆了口氣,總算是把這位小爺給糊弄過去了。
書房內的悲傷氣氛還沒散去,蕭遠聞的注意力又被另一件事吸引了。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江悅,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江兄,不是我說你,你這也太瘦弱了些。”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江悅的胳膊,只隔着一層薄薄的衣料,就碰到了骨頭。
“男人大丈夫,頂天立地,得有身肌肉才像樣!你看看你,風一吹就倒了似的,這怎麼行?”
江悅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
廢話,爲了扮男人,她天天用布條把胸勒得喘不過氣,能不瘦弱嗎?再說了,她本來也不是什麼壯碩的體格。
“殿下說的是。”她敷衍地點點頭。
蕭聞卻當了真,他興致勃勃地追問:“江兄,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江悅淡定地報出年齡。
“十八?”他一拍大腿,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和我一樣大誒!咱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能再這麼文弱下去了!”
他站起身,在書房裏踱了兩步,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麼絕妙的主意。
“有了!”
他幾步走到江悅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熱情洋溢地宣布:“江兄,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去哪兒?”江悅有種不祥的預感。
“去我皇叔的練武場!”蕭聞的眼睛閃閃發光,“我親自教你習武!保管不出三個月,就讓你長高長壯,一身腱子肉!”
江悅:“……”
她腦海裏浮現出那個畫面,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一個嬌滴滴的大姑娘,要是真練成虎背熊腰,那還怎麼見人?
“多謝殿下美意,只是在下醉心筆墨,於舞刀弄槍實在沒有半分天分。”江悅試圖掙脫他的手,奈何對方力氣太大。
“哎,此言差矣!”
蕭聞不依不饒,反而抓得更緊了。
“就當是陪我練練!我一個人也怪無聊的!再說了,你不是要寫檄文討伐那個什麼大根公子嗎?”
“文人也得有武膽!沒點陽剛之氣,寫出來的文章都是軟綿綿的,怎麼罵得過那個淫魔?”
這歪理……竟然還有幾分道理。
江悅心思急轉。
晉王府,她早就想找機會一探究竟了。
這不僅是爲了給她的話本小說收集第一手素材,更是爲了摸清這位冷面王爺的底細。
正所謂知己知知彼,百戰不殆。
眼下,這不就是一個送上門來的絕佳機會?
“既然殿下盛情,”江悅收起了掙扎的力道,換上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那在下,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就對了嘛!”
蕭聞見她答應,立刻喜笑顏開,拉着她就往外走。
“走走走!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