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聲由遠及近,兩輛警車呼嘯而來。
原本還在地上撒潑打滾的王翠花,看到穿制服的人員下車,最後一點心理防線徹底崩塌了。
她猛地從地上彈起,手指指向正準備鑽進黑色轎車的夏母,嗓音尖銳刺耳。
“是她!同志!是那個戴墨鏡的女人指使我的!我有轉賬記錄!我是從犯!”
夏母一只腳剛踏進車門,聽到指控,腳下一軟,高跟鞋險些崴斷。
“閉嘴!瘋婆子!”
夏父臉色鐵青,一把將夏母塞進後座,動作粗暴,全無平日裏董事長的風度。
閃光燈頻率極高,對着那輛狼狽不堪的黑色轎車瘋狂拍攝。
“夏董!請問您對買通群演污蔑養女有什麼解釋?”
“夏夫人!這就是夏家的家教嗎?”
記者們圍堵在車旁,話筒幾乎要撞上車窗玻璃。
“開車!快開車!”
夏父對着司機咆哮,車窗緊閉。
車輪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空轉聲。
黑色轎車隨後倉皇加速,卷起一地塵土。
從頭到尾,那輛車沒有停留一秒。
更沒有一個人,回頭看一眼還站在人群中央的夏婉。
夏婉臉上的巴掌印紅得發紫,她呆呆地看着父母的車絕塵而去,整個人如墜冰窟。
被拋棄了。
爲了保全夏家的名聲,爲了不被這趟渾水淹沒,她的親生父母,毫不猶豫地把她扔在了風暴中心。
“夏婉學姐……剛才那個真是演的啊?”
“賊喊捉賊,惡心。”
“虧我還以爲她是小白花。”
周圍同學的眼神變了。
那些曾經仰慕、同情的目光,此刻全變成了鄙夷和厭惡。
手機鏡頭懟在她臉上,直播間裏的彈幕更是髒得無法直視。
夏婉渾身發抖,巨大的恐慌讓她窒息。她看向那輛停在路中央的黑色邁巴赫——那是權力的象征,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大哥!”
夏婉提着裙擺沖向那輛車。
“大哥我錯了!我是被嚇壞了才胡說的!你帶我走!別把我留在這裏!”
她伸出手,想要拍打那扇緊閉的車窗。
然而,她無法靠近三米之內。
兩名黑衣保鏢擋在她面前,神情冷硬。
“滾。”
保鏢聲音沒有溫度。
夏婉被推得踉蹌後退,腳踝扭曲,狼狽地跌坐在地。
透過深色的單向玻璃,她依稀能看到車後座那個男人冷漠的側臉。
車窗升起。
隔絕了她的哭喊,隔絕了外面的喧囂,也隔絕了她最後的希望。
在夏聞笙眼裏,她連螻蟻都不如。
……
邁巴赫車廂內。
外界的嘈雜被頂級的隔音玻璃徹底切斷。
空氣中彌漫着沉香,那是夏聞笙身上特有的味道。
夏星眠靠在車門邊,背脊挺直。
剛才在外面那一巴掌甩得有多狠,此刻她的手抖得就有多厲害。
夏聞笙僅僅是站在那裏,就能讓那些曾經踐踏她的人倉皇逃竄。
而她,不過是借了他的一點餘威。
夏聞笙閉着眼,靠在真皮椅背上,修長的手指撥動着那串深褐色的佛珠。
“噠、噠。”
珠子碰撞的聲音,在死寂的車廂裏格外清晰。
每響一聲,夏星眠的心髒就跟着收縮一下。
她深吸一口氣,指甲掐進掌心,利用疼痛維持清醒。她轉過頭,看向身旁的男人。
“謝謝。”
聲音幹澀,還算平穩。
夏聞笙沒睜眼,也沒說話。
夏星眠咬了咬牙,繼續說道:“雇傭公關團隊撤熱搜的錢,還有法務部起訴造謠者的費用……算我欠你的。”
佛珠轉動的聲音停下。
夏聞笙睜開眼。
那雙漆黑的眸子裏沒有睡意,只有深淵。他側過頭,視線落在夏星眠蒼白卻倔強的小臉上。
“欠?”
他發出一聲輕笑。
下一秒,他傾身。
壓迫感瞬間逼近。
夏星眠本能地往後縮,下巴卻被一只大手鉗住。
“唔……”
夏聞笙的手指有力,虎口卡着她的下頜骨,迫使她仰起頭,直視他的眼睛。
“拿什麼還?”
他的指腹粗糲,帶着薄繭,緩慢地摩挲過她的紅唇。
“你的頭發,你的皮膚,你的骨頭。”
他的視線順着她的臉頰下滑,落在她脖頸上那顆猩紅的紅鑽,以及旁邊那枚吻痕上。
“你的呼吸,你的心跳。”
“星眠,你全身上下,哪一處不是我的?”
夏聞笙湊近她的耳畔,熱氣噴灑在皮膚上。
“你現在坐的位置,都是我給你的。”
“你要跟我談錢?”
羞恥感涌上來,淹沒了夏星眠的理智。
夏星眠強迫自己不移開視線,迎着他陰鷙的目光,一字一頓地開口。
“我還不起錢。”
“但我可以給你掙面子。”
夏聞笙挑眉,捏着她下巴的手指鬆了幾分:“哦?”
“我要參加‘全國大學生創意作品設計大賽’。”
夏星眠語速很快。
“我是A大珠寶設計系的第一名。這個比賽的含金量很高,如果我拿了金獎,那些說我是‘野雞’、‘花瓶’的人,就會閉嘴。”
“你是夏家的家主,我是你的太太。”
“如果我只是個只會躲在你身後哭的廢物,丟的也是你夏聞笙的臉。”
車廂裏陷入死寂。
夏聞笙盯着她的眼睛。
就在夏星眠以爲自己會被拒絕的時候。
“呵。”
夏聞笙盯着她那雙倔強的眼睛。像一只被逼到牆角的小獸,明明嚇得腿軟,還要亮出並不鋒利的爪子,試圖談條件。
有點意思。
他鬆開手,重新靠回椅背,指尖恢復了轉動佛珠的節奏。
“我答應了。”
夏星眠鬆了一口氣,緊繃的背脊垮了下來。
“不過。”
夏聞笙閉上眼,手指重新開始轉動佛珠。
“既然借了我的勢,就別輸得太難看。”
他轉頭看向窗外飛逝的風景,語氣淡漠。
“否則,我會連本帶利地,在床上討回來。”
……
車子駛入雲棲山莊,停在別墅大門前。
老管家忠叔早已帶着傭人候在一旁。
車剛停穩,老管家忠叔拉開車門。
“先生,夫人。”
夏聞笙下車,理了理袖口,沒有急着進屋。
他站在台階上,目光掃過三樓那個巨大的落地窗。
“忠叔。”
“在。”
“把三樓的影音室清空,改成夫人的工作室。”
夏星眠一愣,正要下車的動作頓住。
他真的要給她準備工作室?
“另外。”
夏聞笙側過頭,看了一眼剛鑽出車門的夏星眠,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
“把那套設備裝進去。”
忠叔身形微頓,隨即低下頭。
“是,先生。全套的高清監控系統,今晚就能調試完畢。”
夏星眠腳下一軟,手扶住車門。
監控。
全套。
他在告訴她:可以飛,但必須在他的眼皮底下。
那一間所謂的畫室,不過是他精心打造的,另一個更精致、更透明的籠子。
“不高興?”
夏聞笙走過來,伸手攬住她的腰,將她帶進懷裏。
“叮鈴。”
腳踝上的金鈴發出脆響。
“這可是我特意爲你準備的禮物。”他在她額頭落下一個吻,“去吧,好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