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那股發酵的果酒味,混着一種讓人胃裏翻江倒海的酸腐氣,像一顆無形的炸彈,在價值連城的傅家別墅露台上轟然引爆。
傅聿深面無表情地盯着那盆被“有機施肥”過的素冠荷鼎,感覺太陽穴的位置,正有一根神經在瘋狂蹦迪。
這盆蘭花,是他上個月花七位數從拍賣會拍回來的。
現在,可以光榮退休了。
“水......給我水......渴死我了......”
宋小暖吐完後,像一灘被抽掉骨頭的爛泥,軟綿綿地癱在藤椅上,哼哼唧唧地抱怨,聲音軟糯得像在撒嬌。
傅聿深深吸一口氣,在心裏默念了三遍“殺人犯法,沖動是魔鬼”,才勉強壓下把這個女人直接扔下露台的沖動。
他嫌惡地瞥了一眼宋小暖嘴角的可疑痕跡,快步從桌上扯了幾張紙巾,動作粗暴地往她臉上胡亂一抹!
“嗚......你弄疼我了......”宋小暖委屈地哼唧一聲,像只被惹惱的小貓,抬手就揮開了他作亂的大手。
“起來,回你的房間去!”傅聿深的聲音冷得能掉冰渣子。
“我不要......腿軟得跟面條一樣......”宋小暖直接開啓耍賴模式,雙腿一蹬,徹底賴在了椅子上。
傅聿深額角的青筋狠狠跳了一下。
總不能真把她扔在這兒吹一夜冷風,明天要是發燒感冒,這女人絕對能拿着診斷書找他報銷全套醫藥費外加精神損失費!她精明着呢!
“宋小暖,算我上輩子欠你的。”
傅聿深咬着後槽牙,俯身彎腰,一只大手穿過她的膝彎,另一只手穩穩地托住她的後背,手臂肌肉微微一緊,輕而易舉地就將她整個人打橫抱了起來!
身體突然騰空,失重感讓宋小暖下意識地尋求安全感。
她的兩只胳膊閃電般地纏上了傅聿深的脖子,小臉還在他溫熱的頸窩裏死命蹭了蹭,嘴裏發出夢囈般的指令:
“駕!我的寶馬,跑快點!”
傅聿深腳下一個趔趄,差點當場表演一個總裁平地摔!
寶馬?!
他堂堂傅氏集團的掌權人,身價千億,剛才被她當成男模也就算了,現在直接降級成了坐騎?
“閉嘴!再多說一個字,信不信我把你從這扔下去!”傅聿深臉黑得像鍋底,抱着這個燙手山芋,大步流星地朝別墅內走去。
窗簾後面,三顆鬼鬼祟祟的小腦袋再也藏不住了,齊刷刷地探了出來。
“叔叔......那個......”傅夜沉鼓起勇氣,指了指宋小暖那條還在往下滴答着不明液體的褲腿,“需要我們幫忙嗎?”
傅聿深一道冰冷的視線掃射過去,溫度瞬間降到冰點:“作業寫完了?還不滾去睡覺?想抄家規了?”
嗖!三道小身影瞬間作鳥獸散,跑得比被獵人追趕的兔子還快!
傅星落一邊跑,還一邊回頭扯着嗓子大喊:“叔叔,注意腰啊!暖暖姐看着瘦,其實很重的!”
傅聿深:“......”
他感覺自己的血壓已經飆到了臨界點。
從露台到客房,明明只有幾十米的距離,傅聿深卻覺得像走完了一場西天取經。
懷裏的女人根本就是個混世魔王!
一會兒伸手要去摘走廊牆壁上那盞價值不菲的水晶壁燈,嘴裏還念叨着:“好大一個水晶糖,我要吃......”
一會兒又開始扯他的頭發,把他那一絲不苟、價值四位數的發型瞬間蹂躪成了雞窩。
偏偏在這時,老管家帶着兩個傭人從樓梯口上來,正準備去收拾露台的殘局。
一抬頭,就看到了這足以載入傅家史冊、震碎他們三觀的一幕。
那個永遠高冷禁欲、潔癖到令人發指、襯衫扣子都要系到最上面一顆的少爺,此刻,頭發凌亂,睡袍敞開,懷裏死死抱着他們那個新來的小保姆!
而那個保姆,正像只小動物一樣,一口咬在了少爺的肩膀上!
“嘶——”
傅聿深疼得倒吸一口涼氣,腳步猛地頓住。
“哐當!”
一個傭人手裏的托盤應聲落地,老管家和另一個傭人則當場石化,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少......少爺?”管家顫抖着聲音開口,一張老臉憋得通紅,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傅聿深僵在原地,他知道,此刻任何解釋都像是掩飾。
他只能板着臉,用盡全身力氣維持自己僅剩的尊嚴,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她喝醉了,發酒瘋。去廚房煮一碗醒酒湯來。”
“是!是!馬上就去!”管家像是得到了特赦令,忙不迭地拉着兩個嚇傻的傭人,光速撤離現場。
天呐!他心裏的小人已經在瘋狂尖叫:這哪裏是發酒瘋!這分明是小兩口在打情罵俏!不得了了,傅家這棵萬年鐵樹,是要開花了!
傅聿深黑着臉,終於把宋小暖這個人形炸彈扛到了客房門口。
他剛想騰出一只腳踹開房門,懷裏的人卻突然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像只八爪魚一樣死死地扒住了門框!
“我不進去!裏面有鬼!我不要進去!”宋小暖用盡全身力氣尖叫,聲音淒厲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拖去浸豬籠。
“這是客房,哪裏來的鬼!”
“就是有鬼!窮鬼!我不要當窮鬼!”宋小暖的醉話邏輯,簡直感天動地。
傅聿深徹底沒脾氣了,他試圖把她那雙死死扒住門框的手掰開,可這女人也不知道哪來的蠻力,力氣大得像個舉重冠軍。
兩人就在走廊上,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拉鋸戰。
最後,傅聿深所有的耐心都被消耗殆盡。
他不再堅持,直接抱着人轉了個身,大步走向了走廊盡頭的另一扇門——他的主臥室。
“既然你這麼挑剔,那今晚就睡地板吧。”
“砰”的一聲,傅聿深一腳踹開自己的房門,三步並作兩步走進去,毫不憐香惜玉地把宋小暖往那張寬大的黑絲絨大床上一扔!
“啊——好軟的床——”
宋小暖在柔軟的床墊上被彈了兩下,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她舒服地翻了個身,順手抱住旁邊一個天鵝絨的枕頭,小臉蹭了蹭,終於徹底安靜了下來。
傅聿深站在床邊,看着那個已經霸占了自己大半張床、睡得像頭小豬的女人,眼底閃過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無奈。
他轉身走進浴室,準備洗個澡,沖掉身上那股混合着酒氣和酸腐味的復雜氣味。
可當他洗完澡,裹着浴巾出來時,才發現事情遠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
宋小暖不知道什麼時候把被子給踹飛了,整個人毫無睡相地擺成一個“大”字,橫在床的正中央。她身上那件T恤因爲之前的折騰,已經卷到了腰際,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纖細腰肢,在昏暗的燈光下,像一塊上好的羊脂白玉。
傅聿深的喉結滾了滾,立刻移開視線,走過去想把她往床邊推一推。
可他的手才剛剛碰到她的肩膀,宋小暖就像是身上裝了雷達警報器一樣,瞬間就纏了上來!
“抱抱......”
她手腳並用,像一只黏人的樹袋熊,死死地纏住了傅聿深的腰和腿,把他牢牢地固定在原地。
傅聿深:“......”
他面無表情地試着推了兩次,可每次剛把她的手腳掰開,下一秒她就又會精準無比地黏回來,嘴裏甚至還發出了帶着哭腔的哼唧聲。
“別走......我有錢......我把錢都給你......別走......”
傅聿深徹底放棄了,他重重地嘆了口氣,瞥了一眼牆上的掛鍾。
凌晨兩點。
他累了,身心俱疲。
既然推不開,那就這樣吧。反正......吃虧的也不是他。
傅聿深關掉了房間裏所有的燈,任由這個人形掛件緊緊地貼在自己身上,閉上了眼睛。
黑暗中,兩道原本陌生的呼吸聲,漸漸交織、融合。
這一夜,傅家別墅靜謐無聲,但某些人的心裏,卻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