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紐約，曼哈頓區，一棟摩天大樓的會議室內，一場關於音樂選秀節目合作的談判正在進行。
西亞·凱斯穿着剪裁得體的禮服，臉上保持着職業化的微笑，與對面電視台的制作人就條款細節進行着最後的磋商。
會議已接近尾聲，但氣氛依舊膠着。
就在這時，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屏幕無聲地亮起，顯示收到一條新消息，來自莊浩。
消息很簡短：“凱斯，這是蘇晚晚的清唱小樣。請務必抽時間聽一下。”
下面附着一個音頻文件，文件名是：《Rolling in the Deep - Demo》。
凱斯的目光在文件名上停留了一瞬，心中那份被莊浩極力勾起的好奇再次升騰起來。
但她此刻身處的場合，顯然不適合聆聽一個可能至關重要的音頻。
她不動聲色地將手機屏幕按熄，抬頭對電視台的制作人露出一個略帶歉意的笑容：“抱歉，戴維，請稍等片刻，我需要去一下洗手間。”
“當然，請便。”制作人戴維做了個請的手勢。
凱斯起身，優雅地整理了一下禮服下擺，拿着手機，步伐從容地走出了會議室。
一離開衆人的視線，她的腳步立刻加快，幾乎是小跑着穿過鋪着厚地毯的走廊，徑直沖進了洗手間。
洗手間裏空無一人，光可鑑人的大理石瓷磚反射着頂燈冰冷的光。
凱斯甚至沒耐心走進隔間，直接靠在了冰冷的洗手台邊，迫不及待地從口袋裏掏出藍牙耳機塞進耳朵，手指有些顫抖地點開了莊浩發來的那個音頻文件。
她深吸一口氣，做好了聆聽的準備。
莊浩的極力推薦言猶在耳，她倒要聽聽，這個來自東方的女孩，究竟有何等魔力。
耳機裏，先是傳來兩秒細微的電流噪音，然後，一個沒有任何樂器伴奏、卻帶着驚人質感的女聲，清晰地傳了出來。
開頭的幾句，音調相對平緩，卻蘊含着一股壓抑的、如同暗流涌動的力量。
女孩的英文發音出乎意料地準確，帶着一種獨特的顆粒感和磁性，一開口就抓住了凱斯的耳朵。
There's a fire starting in my heart
我怒火中燒
Reaching a fever pitch and it's bringing me out the dark
熊熊烈焰帶我走出黑暗
凱斯微微挑眉，心中給出初步評價：“嗯，聲音條件很不錯，有辨識度，情感鋪墊也到位。”
“比大多數新人要強，但......還在預期之內。”
然而，她的輕鬆並沒有持續多久。
歌曲的情緒層層遞進，那股壓抑的力量越來越強，仿佛暴風雨前的低氣壓，讓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女孩的演唱技巧和對氣息的控制堪稱精湛，每一個轉音，每一個尾音的處理，都充滿了戲劇張力。
當歌曲推進到那石破天驚的副歌部分時——
We could've had it all
我們本該擁有一切
You're gonna wish you never had met me
你會祈禱你從未與我邂逅
Rolling in the deep
內心深處愛恨交織
Tears are gonna fall rolling in the deep
眼淚不停墜落 內心深處愛恨交織
You had my heart inside of your hand
你俘獲了我的芳心
You're gonna wish you never had met me
你會祈禱你從未與我邂逅
And you played it to the beat
但是你玩弄它
Tears are gonna fall rolling in the deep
眼淚不停墜落 內心深處愛恨交織
轟！
如同積蓄已久的火山猛然噴發，又像是海嘯以摧枯拉朽之勢撲面而來！
女孩的聲音在瞬間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力量感和寬度！
那不再是簡單的歌唱，而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呐喊與控訴！
高音部分極具穿透力，卻絲毫不顯尖利，反而帶着一種撕裂般的痛苦和磅礴的憤怒；
低音部分又沉厚有力，如同重錘敲擊在心髒上！
更讓凱斯震驚的是，這僅僅是一段清唱！
沒有華麗的編曲烘托，沒有復雜的和聲支撐，完全依靠純粹的人聲，就構建出了如此完整、如此富有層次、如此具有毀滅性美感的情感世界！
她原本靠在洗手台上的身體，不知何時已經完全僵直。
她下意識地捂住了嘴，防止自己驚呼出聲，藍色的眼睛裏充滿了極致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這已經完全超出了有潛力的範疇，這根本就是......一個成熟的、頂級的、擁有靈魂歌者天賦的藝術家才能達到的境界！
歌曲在一聲仿佛用盡全力的爆發後，歸於一種帶着傷痕的、克制的尾音，餘韻悠長。
音頻播放完畢，洗手間裏只剩下凱斯自己粗重的呼吸聲。
她背靠着冰冷的大理石牆面，緩緩滑坐到光潔的地板上，也渾然不覺。
耳機裏似乎還在回蕩着那句“Rolling in the deep”的呐喊。
她腦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莊浩那句曾經讓他覺得有些誇張的話，此刻如同驚雷般反復炸響：
“她的才華，是上帝偶然打翻了靈感之瓶，恰好滴落在她身上......”
“讓她這樣的光芒被埋沒，是對音樂本身的犯罪！”
上帝打翻了靈感之瓶？
不！
凱斯用力地搖頭。
這女孩哪裏是上帝打翻了瓶子？
她根本就是上帝遺落在人間的、一件完美而熾烈的藝術品本身！
她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再也無法維持平日的冷靜。
一種發現絕世珍寶的狂喜，一種見證奇跡的顫栗，以及一種強烈的、必須做點什麼的沖動，席卷了她的全身。
她猛地從地板上跳起來，甚至來不及拍打禮服上的灰塵，直接撥通了莊浩的電話。
電話接通的瞬間，她幾乎是用吼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
“莊！”
“很震撼！”
“等我的好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