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石室中的青銅液地圖突然扭曲,瘦西湖的標記化作水流滲入石縫。嬰兒伸手觸碰牆壁,胎記光芒照出隱藏的暗道——七條岔路分別刻着門派徽記。

"必須分頭行動。"柳青霜將藥囊分成三份,"我去瘦西湖找孫思邈頭顱,孩子去少林示警..."她突然按住青銅化的左臂,銀針封住幾處要穴,"你速往武當,紫霄宮下有克制青銅砂的玄鐵。"

嶽天行剛要反對,石室突然劇烈震動。七個青銅孩童齊聲尖嘯,手中絲線繃直如琴弦,奏出《將軍令》的調子——正是錦衣衛集結的信號!

"走!"柳青霜雙劍斬斷絲線,劍氣激得賬簿紛飛。紙頁飄落間,嶽天行看見最後那張揚州城防圖上,七個城門徽記正逐漸變成青銅色。最東面的"武當"徽記已完全金屬化,旁邊小楷標注:"玄鐵盡,武當滅"。

暗渠出口竟是處廢棄碼頭。三人剛鑽出水道,就聽見運河上戰鼓雷鳴。二十艘蒙沖鬥艦排成北鬥陣型,艦首青銅炮對準揚州城牆——每塊牆磚都開始泛出青銅光澤!

"七日之期是幌子。"柳青霜指向城牆,"他們先用青銅砂浸透城磚,今晚子時就會..."話未說完,懷中藥囊突然自燃,七顆藥材骰子在地上組成"午時三刻"四個字。

運河上突然傳來號角聲。最大的樓船放下小舟,七個穿道袍的身影踏水而來——每人腳下都踩着塊青銅八卦板!爲首者袖袍翻飛間,嶽天行認出那是武當叛徒清虛子的"踏浪履霜"輕功。

"分頭走!"柳青霜將嬰兒拋向嶽天行,自己卻迎向道士。雙劍交擊發出鍾鳴般的聲響,竟逼得七塊八卦板同時下沉三尺!趁這間隙,嬰兒拽着嶽天行躍入運糧船,胎記光芒裹着他們沉入米堆。

漕工吆喝聲中,糧船緩緩駛離揚州。嶽天行從米袋縫隙看見柳青霜且戰且退,突然使出招陌生的劍法——劍鋒過處,清虛子的拂塵竟結出冰霜!這分明是武當失傳的"雪擁藍關",卻比現存版本多了記回鋒。

"她何時學了..."疑惑間,嬰兒突然用紅線在米堆上排出字跡:"靜儀師太通過青銅鍾傳功"。紅線最後指向北方,組成個"武當"的篆字。

三日後黃昏,嶽天行潛至武當山腳。奇怪的是,登山石階上灑滿銅錢,每枚錢孔都穿着紅線。山風拂過時,紅線奏出《清心普善咒》的調子——正是峨眉派克制心魔的秘傳!

紫霄宮前的演武場上,四十九名道士正演練改良後的"真武七截陣"。嶽天行瞳孔驟縮——他們每招的收勢都多出半拍,恰好是崆峒長老演示的破綻所在!更可怕的是,演練者太陽穴都泛着青銅光澤,分明已中了慢性毒。

"清虛師叔有令!"守山道士突然敲響雲板,"今夜子時全派改練新心法!"他展開卷軸,上面赫然是青銅液寫就的《真武蕩魔經》修訂版。嶽天行注意到經文中"氣沉丹田"被改爲"氣聚天突",這正是鑄劍池邊崆峒長老警示的致命錯誤!

夜幕降臨,嶽天行僞裝成香客混入紫霄宮。三清殿內,七盞青銅燈擺成北鬥狀,燈油竟是各派弟子的鮮血提煉!他剛要探查,背後突然傳來破空聲——四柄長劍從不同方位刺來,劍尖顫動間封死所有退路。

"四象陣!"嶽天行斷劍畫弧,格開最先到的青龍劍。不料玄武劍突然變招,使出華山派"有鳳來儀"的改良版,劍鋒直取他新版心法運行的必經穴位!

"武當劍法怎會..."驚愕間,另外兩劍已至。朱雀劍帶着少林伏魔杖的沉猛,白虎劍蘊含峨眉刺穴的精準。嶽天行被迫使出崆峒少年所傳的"回風舞柳",卻見四劍同時變陣,竟預判了他所有後招!

"你身上有青銅味。"持青龍劍的道士冷笑,"清虛師叔說今夜會有..."他突然閉嘴,因爲嶽天行懷中嬰兒的胎記突然映出四道影子——每個持劍道士身後都站着個青銅傀儡,正用絲線操控他們手腕!

嶽天行福至心靈,斷劍突然脫手射向殿頂的太極圖。銅錢劍穗撞上陰陽魚眼,震下積年香灰。灰霧中,四柄長劍的操控絲線顯露無疑——每根絲線都連着道士後頸的青銅針!

"破!"他旋身抓住四根絲線,運起崆峒長老所傳的呼吸法。絲線應聲而斷,四個道士踉蹌倒地。最年輕的那個突然清醒:"後山...玄鐵洞...他們在熔解真武劍..."

突然鍾聲大作。殿外傳來整齊的腳步聲,七十二名青銅化的道士正列隊而來。他們動作完全同步,每步踏出都震得青銅燈顫動。燈光映照下,可見每人胸口都嵌着塊青銅八卦,正隨着呼吸閃爍。

嬰兒突然劇烈咳嗽,吐出口青銅液。液體落地變成微型沙盤,顯示紫霄宮地下已被挖空,七個青銅熔爐正烘烤着巨大的真武劍模子!沙盤邊緣還有行小字:"玄鐵盡,則武當劍氣絕"。

"帶路!"嶽天行抓起年輕道士沖向殿後。穿過九曲回廊時,兩側壁畫突然滲出青銅液,組成歷代掌門演練劍法的身影。詭異的是,這些虛影的劍招全都被篡改過,每招都在爲"真武七截陣"制造破綻!

玄鐵洞前,清虛子正將最後塊玄鐵投入熔爐。他道袍下露出青銅脊椎,拂塵已完全金屬化。"來得正好。"他轉身微笑,臉上皮膚突然龜裂,露出底下刻滿符文的青銅頭骨,"用華山棄徒的血祭劍,再妙不過。"

熔爐突然噴出七道火柱,在空中交織成巨大的真武劍虛影。劍尖所指處,七十二名青銅道士同時舉劍,劍氣竟在空中組成《真武蕩魔經》的修訂版全文!嶽天行這才看清,經文中所有"守"字都被改爲"攻",所有"柔"字變成了"剛"。

"武當以柔克剛的精髓..."年輕道士突然躍起,用身體擋住射向嶽天行的青銅液,"去找掌門!他在..."話未說完,青銅液已將他凝固成雕像,最後的手指指向紫霄宮屋頂的銅鶴。

清虛子拂塵揮出漫天青銅砂。嶽天行以斷劍格擋,發現每粒砂都刻着微型符文,遇劍即炸。最險惡處在於,爆炸方位全是各派武功的換氣節點——這正是鑄劍池底崆峒長老警示的"斷息砂"!

嬰兒突然將胎記貼在嶽天行眉心。刹那間,所有青銅砂的軌跡都變得緩慢清晰。嶽天行福至心靈,斷劍使出招毫無章法的"亂披風",卻恰好擊碎每粒砂的符文核心。清虛子首次露出驚容:"你能看見'武運軌跡'?"

銅鶴突然長鳴,嘴中吐出卷竹簡。簡上文字在月光下浮現:"真武本無劍,劍由心生"。嶽天行恍然大悟——武當最高心法從來不是劍招,而是運劍的呼吸節奏!他索性閉眼,斷劍隨呼吸自然揮動,竟在青銅砂中辟出條通道。

清虛子暴退七步,拂塵炸成漫天金屬絲。每根絲都帶着倒刺,組成天羅地網罩下。危急關頭,紫霄宮屋脊突然射來道劍氣,精準斬斷所有金屬絲——屋檐上站着個枯瘦老道,雙腳被青銅鎖鏈固定,手中卻無劍。

"掌門!"年輕道士的青銅像竟流下血淚。老道不言不語,只是並指爲劍,在空中寫下個"水"字。字成刹那,七十二名青銅道士突然僵直,他們胸口的八卦鏡同時映出真武劍虛影的倒像!

清虛子突然慘叫,青銅頭骨上的符文開始逆流。他瘋狂抓撓面部,撕下的皮膚下露出更多符文——原來每個字都是倒着刻的!嶽天行猛然想起柳青霜說過:"青銅砂遇水則逆",斷劍立刻刺入地面引動山泉。

泉水觸及青銅符文的瞬間,整個武當山震動。七座熔爐同時炸裂,玄鐵液倒流回地下。真武劍虛影在空中翻轉,劍身上的篡改經文全部變成反字。最驚人的是,這些反字重新組合後,竟是篇《青銅砂解法》!

清虛子跪地哀嚎,青銅軀體不斷剝落。武當掌門終於開口,聲音卻從銅鶴口中傳出:"真武觀水,水映本真。"原來他早已將元神寄於銅鶴,肉身只是誘餌!

銅鶴突然展翅,叼起竹簡飛向嶽天行。展開後,簡上浮現出瘦西湖的地形圖,標注着"孫思邈顱藏處"的詳細位置。圖邊小楷注明:"青銅之毒,需以顱中《千金方》石刻解之"。

東方既白時,嶽天行背着昏迷的年輕道士下山。回首望去,紫霄宮頂的銅鶴已不見蹤影,唯有七十二尊青銅道士像保持着揮劍姿勢。每把劍尖都指着南方——揚州城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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