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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咳嗽聲越來越劇烈,像是肺都要咳出來了。
流浪漢在天花板夾層裏瘋狂地爬動,但他不敢下來。
因爲他也是這個“遊戲”的一部分,沒有得到指令,或者沒有到“狩獵時間”,他也怕壞了規矩被二房東懲罰。
但他不知道那是毒氣。
他可能以爲那是下水道反上來的沼氣。
我就躲在衣櫃裏,聽着頭頂那混亂的動靜。
趁着這一刻的混亂,我迅速拆開了衣櫃背板的一小塊。
那是一個簡易的布衣櫃,後面只是一層薄薄的無紡布。
劃開它,我就能直接接觸到牆體裏的設備。
我把手伸進牆洞,摸索着。
摸到了!
一個發燙的黑色盒子,上面插着好幾根網線。
我拿出手機。
雖然手機沒信號,但wifi功能是好的。
我打開wifi搜索。
果然,跳出來一個信號極強的隱藏wifi,名字是一串亂碼。
密碼呢?
通常這種設備的初始密碼都在背面。
我把手機伸進去,開了閃光燈拍了一張照。
拿出來一看。
admin888。
簡單得令人發指。
我顫抖着輸入密碼。
連接成功!
那一瞬間,微信的消息提示音像是爆炸一樣響了起來。
網通了!
我不敢耽誤哪怕一秒鍾。
我立刻打開直播軟件。
既然你們喜歡看直播,那我就讓全世界都來看看這場直播。
我沒有露臉,而是把鏡頭對準了那個正在瘋狂震動的天花板,還有那個還沒來得及關掉的電腦屏幕——我在連上wifi的一瞬間,順便黑進了他們的局域網後台,感謝大學選修的網絡安全課。
屏幕上正顯示着四個分屏畫面。
我的房間、客廳、全是假人的房間,還有......樓道。
樓道的畫面裏,胖哥正蹲在台階上抽煙,二房東坐在旁邊玩手機,腰間鼓鼓囊囊的。
我把這所有畫面,通過我的手機,轉播到了最大的短視頻平台上。
標題我起得很驚悚:
《救命!我住在殺人直播間!坐標XX小區XX號!》
然後,我一鍵報警。
網絡報警,附帶定位和截圖。
做完這一切,我知道,我的時間不多了。
那個網絡中樞不僅僅傳輸視頻,肯定還有流量監控。
一旦發現有巨大的上行流量,二房東立馬就會察覺。
果然,不到一分鍾。
樓道監控畫面裏,二房東猛地站了起來,死死盯着手機。
“操!有人蹭網直播!”
他在畫面裏吼了一句,拔出槍就往樓上沖。
胖哥也扔掉煙頭,提着棒球棍跟了上來。
暴露了。
但我沒慌。
因爲我已經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小白兔了。
現在,全國的網友都在看着他們。
警察也在趕來的路上。
我要做的,就是撐住。
撐到警察來。
但這也很難。
因爲那扇脆弱的大門,根本擋不住兩個暴徒。
“砰!”
大門被狠狠踹了一腳。
但我早有準備。
我把那個裝着油漆稀釋劑的瓶子,倒在了門口的地墊上。
然後,把客廳裏的電閘總開關給破壞了,拉出了一根火線,搭在了門把手上。
這是我在網上學來的土辦法,希望能有用。
“開門!臭婊子!”
胖哥在外面吼叫,又是狠狠一腳。
門框已經有點變形了。
“別廢話,直接撞!”二房東陰冷的聲音。
“滋啦——”
胖哥的手剛碰到門把手想要擰開,就慘叫一聲彈開了。
“操!有電!”
“媽的,這娘們把電接門上了!”
二房東罵了一句,“斷電!去樓下把總閘拉了!”
胖哥噔噔噔跑下樓去了。
這給我爭取了幾分鍾時間。
但這還不夠。
流浪漢已經受不了毒氣了,他從衛生間的檢修口掉了下來,捂着喉嚨在地上打滾,口吐白沫。
他已經廢了,構不成威脅。
真正的威脅是二房東。
他手裏有槍。
我必須找個掩體。
哪裏最安全?
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
只有......出其不意的地方。
我看向了那個全是假人的房間。
那裏有一堆假人。
如果我混在裏面......
這是個瘋狂的主意。
但我沒時間猶豫了。
我沖進隔壁房間,飛快地扒下一個女假人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又把那個假發戴在頭上。
然後,我把那個光禿禿的假人扔到了床底。
我自己坐在梳妝台前,背對着門,模仿那個假人的姿勢,一動不動。
手裏,緊緊攥着那把水果刀。
燈光全滅了。
胖哥拉了總閘。
整個房子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外面路燈透進來的一點微光。
“咔噠”。
大門被撞開了。
沉重的腳步聲走了進來。
那是二房東。
他手裏舉着槍,打開了槍上的戰術手電。
那道慘白的光束在客廳裏掃過。
照到了地上抽搐的流浪漢。
“廢物。”
二房東沒有補槍,直接跨過了他。
“出來吧,我知道你在裏面。”
他的聲音在黑暗中回蕩,帶着一種貓捉老鼠的戲謔。
“直播切斷了,警察還得一會兒才能到。這幾分鍾,夠我殺你十次了。”
他一步步走向我的房間。
“沒人?”
他踢開衣櫃,發現後面被撬開的洞。
“呵,挺聰明。”
他又走向C房。
“也沒人。”
最後,他的腳步停在了B房門口。
也就是我在的這個房間。
手電筒的光束掃了進來。
掃過了床,掃過了櫃子,最後......落在了我的背上。
我屏住呼吸,連心跳都強行壓制住。
我現在就是一個塑料模特。
我是假的。我是假的。
光束在我身上停留了幾秒鍾。
那是漫長的幾秒鍾。
如果他開槍,我就完了。
“也沒人?”
二房東似乎有些疑惑。
他轉過身,準備離開。
就在我以爲躲過一劫的時候。
他的腳步突然停住了。
“不對。”
他低聲說了一句。
“其他的假人都有灰,只有這個......頭發是亮的。”
完了。
他猛地轉過身,舉起了槍。
就在這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