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華宮是四九城有名的銷金窟,裝修雅致,沒個幾十億下不來。
周硯秋接手家族產業之後的第一個項目,大獲成功。
京城四大豪門孟周陸徐,以孟家爲首。
四大家族的繼承人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這也是長輩們的刻意安排。
家族之間關系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
大雪裹着寒風撲在琉璃亭的雕花窗上,簌簌作響。
亭內暖意融融,暖氣片藏在雕花欄杆後,悄悄將溫度烘得正好。
周硯秋披着件白色羊毛披風,正對着湖面:“這雪下得邪乎,湖面都快凍實了。”
陸臨川坐在紫檀木桌旁,指尖捻着枚青玉扳指,目光落在湖對岸的戲台上。
戲台被白雪襯得像幅水墨畫,伶人正披着貂裘走位,隱約能聽見弦樂透過風雪飄過來。
他抬眼看向周硯秋,“孟江嶼還沒到?”
話音剛落,亭門被推開,風雪卷着個人影進來。
孟江嶼抖了抖玄色大衣上的雪,碎雪落在地暖上,瞬間化成水痕:“路上堵車。”
他解下圍巾,露出線條清晰的下頜,“徐明暄呢?”
“剛打電話說,臨時有事,來不了了。”周硯秋笑着遞過茶杯,“剛泡的明前龍井,暖手。”
亭外的人造湖面上,薄冰映着漫天飛雪,幾只畫舫被凍在岸邊,船檐下的紅燈籠在風雪裏輕輕晃。
穿唐式圓領袍的侍者端着果盤進來,墨色衣擺掃過地面,腳步輕得像貓。
“幾位爺,點心剛熱好。”他將一盤驢打滾放在桌上,鬢角的發髻一絲不苟。
孟江嶼接過茶杯,指尖觸到溫熱的杯壁,才覺出凍僵的指節緩過來些。
“東南亞的港口項目,陸氏那邊的合作意向書帶來了?”
陸臨川從公文包裏抽出文件,雪光透過窗紙落在紙上,字跡筆鋒凌厲。
“你看看,條款都按之前說的擬的。”他頓了頓,“雪天路滑,那邊的破冰船夠不夠?我讓人從北歐調了兩艘,要是需要,隨時能調過去。”
“不用,”孟江嶼翻看文件,眉峰微挑,“我這邊的船隊剛換了新破冰裝置,上周試過,零下二十度沒問題。”
周硯秋在一旁剝橘子,橘瓣的甜香混着暖氣裏的茶香漫開。
“你們倆能不能歇會兒?”他把一瓣橘子塞進嘴裏,“來風華宮不是讓你們談生意的。你看湖對岸那戲台,雪一蓋,像不像《長生殿》裏的蓬萊仙境?”
孟江嶼抬眼望去,戲台的飛檐被雪壓得低垂,伶人正披着羽衣在台上遊走,水袖翻卷時帶起細碎的雪粒,倒真有幾分楊貴妃的縹緲。
“對了,”周硯秋忽然想起什麼,“表哥,聽說你最近對京北的女學生很上心啊!”
它們之間的信息,若不是刻意隱藏,向來傳的很快。
“你的信息倒是快,你們別嚇着她!”
陸臨川望着湖心亭升起的舞台,漫不經心地說:“我有個旁系堂妹叫陸楹,跟那位沈小姐是室友。”
“哦?這麼巧?”
“更巧的是,今兒的調酒師就是她。”
“純屬巧合!”
孟江嶼籤完文件,“知道了。”
身處高位,刻意安排的事情太多,所以大家都很介意。
場面上的人,哪個不是家族裏精挑細選、在商場摸爬滾打練出來的人精?
彼此一個眼神便心照不宣,能讓孟江嶼這般在意的沈小姐,絕非尋常關系。
他看向湖對岸,戲台上的鑼鼓聲忽然響起,梅老板的唱腔穿透風雪,清亮得像破冰的春水。
穿唐裝的侍者又端着熱茶進來,這次換了件緋色襦裙,裙擺繡着纏枝蓮,倒比剛才的圓領袍更添幾分活色。
“爺,外面雪小些了,戲台要開演了。”
三人往湖對岸望去,紅燈籠的光透過風雪,在冰面上投下一片暖黃。
亭內的暖氣正足,茶香嫋嫋,倒比平日裏更添了幾分慵懶。
孟江嶼靠在椅背上,聽着遠處的戲文,看着漫天飛雪。
徐明暄的助理沈行闊步走來,對着三人頷首致歉:“我家少爺實在脫不開身,特讓我來賠個不是。”
說罷示意身後隨從呈上禮盒,“這是少爺備的薄禮。”
禮盒打開,裏面是瓶紅酒。
周硯秋挑眉笑了:“我就說徐六那小子藏着好東西,這酒十幾年前就炒到兩百萬刀了吧?”
沈行點頭:“是老爺早年在香港拍的,一直窖藏着。”
說罷轉向孟江嶼,深深鞠了一躬,“君赫的事,少爺讓我再次致歉。”
孟江嶼靠在椅背上,指尖摩挲着冰涼的杯壁,神色淡漠:“等明暄好了,讓他親自來。”
沈行心頭一凜:“是。”
舞台上的水袖還在翻飛,亭內的氣氛卻悄然沉了沉。
誰都清楚,孟江嶼這話,給足了徐家面子,也劃了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