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
秦宵賢和林若雪趴在一個小山坡的灌木叢裏,正好能俯瞰下面的山谷。
那裏坐落着一座隱蔽的莊園。
高牆大院,電網密布。門口有崗哨和狼狗。
“這什麼地方?”
林若雪看着嚴密的安保,有些吃驚,“私人監獄?”
“或者是金屋藏嬌。”
秦宵賢指了指院子裏,“你看,那輛賓利停在那兒。”
沈曼君已經下車了。
她提着一個很大的保溫飯盒,還有一個藥箱,快步走進了主樓。
“進去看看。”
秦宵賢起身,貓着腰往山下摸去。
“怎麼進?有紅外線。”林若雪指了指圍牆上的設備。
“這難不倒我。”
秦宵賢帶着林若雪繞到莊園側面。那裏有一棵老槐樹,枝椏伸進了院牆內。
他像只猴子一樣竄上樹,然後把林若雪也拉了上去。
兩人落在院內的草坪上,沒發出一點聲音。
秦宵賢拉着林若雪躲過攝像頭的死角,一路潛行到了主樓的後窗下。
二樓的一個房間亮着燈。
窗簾拉着,但沒拉嚴,留了一條縫。
秦宵賢踩着空調外機,像壁虎一樣爬了上去。林若雪留在下面放風。
他趴在窗台上,透過縫隙往裏看。
房間很大,布置得像無菌病房。到處都是醫療儀器,滴滴答答地響。
正中間是一張大床。
床上躺着一個人。
全身插滿管子,臉上纏着紗布,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露在外面的一雙手,蒼白得沒有血色。
沈曼君正坐在床邊。
她脫掉了運動服,換上了一件白色的居家服。衣服很寬鬆,卻擋不住她彎腰時豐腴的曲線。
她手裏拿着一塊熱毛巾,正在給床上的人擦身。
動作溫柔。
她解開那人的病號服扣子,露出滿是傷疤的胸膛。那是一具男人的身體。
“今天天氣不好,就不帶你出去曬太陽了。”
她的聲音很輕,“剛才來的路上差點被人跟了,不過你放心,我甩掉了。”
她一邊說,一邊細致地擦拭着男人的每一寸皮膚。從脖頸到胸口。
秦宵賢看着這一幕,眉頭皺緊。
這男人是誰?
看這滿身傷疤和植物人的狀態,肯定不是那個小白臉畫家。
難道沈曼君還有別的男人?而且還是個殘廢?
這種重口味……
“這周公司有點亂。”
沈曼君絮絮叨叨地說着,像是在跟丈夫嘮家常,“那個老四,不知道抽什麼風,突然變得很精明。還拿了個假賬本威脅我。”
她嘆了口氣,把毛巾放回水盆裏,絞幹。
水珠順着手腕流下,打溼了袖口。那種溼潤的感覺讓她看起來更賢惠。
“不過你別擔心。我能應付。”
她俯下身,在那男人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這個動作,充滿了愛意。
秦宵賢心裏一動。
這眼神,這動作,絕不是普通的姘頭。這分明是真愛。
沈曼君,葉家的大少奶奶,竟然在這個荒郊野外養着一個植物人真愛?
這要是爆出去,葉家的臉都得丟盡了。
“你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啊……”
沈曼君把臉貼在男人的掌心裏,眼淚流了下來。
“我真的好累……撐着那個家,還要防着那些人……我快撐不住了……”
她哭得很壓抑,肩膀一抽一抽的。
那件白色的居家服領口有些大,隨着她的動作,露出了裏面淡紫色的肩帶和一片雪膩的肌膚。
秦宵賢在窗外看着,舉起手機,把這一切都錄了下來。
這就是把柄。
比那個什麼畫家勁爆多了。
只要有了這個視頻,沈曼君就得乖乖聽他的話。
就在他準備撤退的時候。
沈曼君突然站了起來。
她走到窗邊,似乎想拉緊窗簾。
秦宵賢一驚,趕緊往旁邊一縮。
但還是晚了一步。
“誰?!”
沈曼君猛地拉開窗簾,正好看到秦宵賢那張還沒來得及藏起來的臉。
四目相對。
沈曼君的瞳孔放大,那是極度的驚恐。
“葉天?!”
她下意識地想喊人。
但秦宵賢比她更快。
他既然暴露了,那就沒什麼好躲的了。
“砰!”
他一拳砸碎玻璃,直接跳了進去。
玻璃渣飛濺。
沈曼君嚇得後退幾步,跌坐在地上。
“來人!抓……”
還沒等她喊出來,秦宵賢已經沖到她面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噓——”
他把她死死按在地上,另一只手掏出一把匕首(那是剛才翻牆時順手折的樹枝)。
“曼君姐,不想讓你那心肝寶貝死,就給我閉嘴。”
沈曼君渾身僵硬,死死盯着他,眼裏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唔唔……”
她拼命點頭。
秦宵賢鬆開手,但依然壓在她身上,限制着她的行動。
兩人的姿勢曖昧。
沈曼君躺在地毯上,居家服凌亂,領口大開,露出了裏面飽滿的曲線。
胸口劇烈起伏。
“你……你想幹什麼?”
她聲音顫抖,“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錢?”
秦宵賢笑了,視線在她身上遊走。
“曼君姐,你覺得我現在缺錢嗎?”
他指了指床上那個植物人。
“這誰啊?把你迷得神魂顛倒的?連葉家大少奶奶都不當了,跑這兒來當護工?”
沈曼君臉色慘白,閉上嘴不說話。
“不說是吧?”
秦宵賢眼神一冷,突然伸手去掀那個植物人的被子。
“不要!”
沈曼君尖叫一聲,瘋了一樣撲過來抱住秦宵賢的手臂。
“別動他!求你!別動他!”
她哭得梨花帶雨,那種爲了保護愛人而不顧一切的樣子,讓秦宵賢心裏有些觸動。
“這麼在乎?”
秦宵賢停下動作,看着她。
“行,我不動他。”
他反手摟住沈曼君的腰,把她拉進懷裏。
“但既然我發現了你的秘密,咱們是不是該談談封口費?曼君姐,你這秘密可不便宜啊。”
“你要什麼?”沈曼君咬着牙,眼淚還在流。
“我要……”
秦宵賢的手順着她的脊背滑下去,在她纖細的腰肢上停住。
“我要你以後乖乖聽話。我說一,你不能說二。讓你往東,你不能往西。”
沈曼君身子一顫。
那種屈辱感讓她想要殺人。但看着床上那個毫無知覺的男人,她只能忍。
“好。”
她閉上眼,聲音微弱,“只要你不說出去,你要什麼我都給。”
秦宵賢滿意地笑了。
他放開沈曼君,走到床邊。
雖然答應不動,但他還是好奇這男人到底是誰。
他伸手,輕輕揭開了那人臉上的紗布一角。
只看了一眼,秦宵賢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僵在原地。
那張臉……
雖然滿是傷疤,雖然瘦脫了相。
但他認識。
那是……大哥葉龍!
那個四年前據說死於車禍、連屍體都燒成灰的大哥!
秦宵賢猛地回頭看着沈曼君。
沈曼君癱坐在地上,捂着臉,已經哭不出聲了。
“你……把他藏在這兒?”
秦宵賢的聲音幹澀,腦子裏瘋狂轉動。
大哥沒死?
這哪裏是什麼奸夫?這是整個葉家最大的雷!也是他手裏最大的一張底牌!
“把紗布蓋上。”
沈曼君抬起頭,眼神絕望又警惕,護着床上的男人,“別讓他着涼。”
秦宵賢默默地把紗布蓋好。
他轉過身,看着沈曼君。
此刻,沈曼君眼裏滿是恐懼。她以爲這個平日裏遊手好閒的小叔子,發現這個秘密後一定會斬草除根,或者以此要挾她交出大權。
“曼君姐。”
秦宵賢蹲下身,收斂了剛才的嚴肅,又換上了那副痞裏痞氣的笑。
“你這金屋藏嬌的本事,可以啊。把全家人都騙了四年。這要是拍成電影,奧斯卡都得給你頒個最佳女主角。”
沈曼君愣住了。
這反應……不對啊?他不應該威脅她嗎?
“老四,你……”
“曼君姐,我知道你在怕什麼。”
秦宵賢看着她的眼睛,語氣突然變得玩味起來。
“你怕我知道了會害大哥,爲了爭家產,對吧?”
沈曼君沒說話,但眼神說明了一切。
“害他?”
秦宵賢笑了,“曼君姐,你太小看我了。我這個人,雖然貪財,但講究個投資回報率。現在大哥是個植物人,殺了他我能得到什麼?蘇清歌的白眼,還是聶紅衣的拳頭?這買賣虧本,我不幹。”
沈曼君被他這套歪理說得一愣一愣的。
“但是……”
秦宵賢話鋒一轉,湊近她,聲音壓得很低。
“如果我幫你把他救醒了……那就不一樣了。到時候,我就是葉家的大功臣。大哥一高興,從手指縫裏漏點股份給我,不比我辛辛苦苦去搶強多了?”
“真的?”沈曼君不敢相信。
“當然是真的。”
秦宵賢握住她的手,“所以,曼君姐,咱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了。我是船長,你是大副。以後外面的風雨,我來擋。船上的事……”
他捏了捏她的手心。
“你得聽我的。”
沈曼君看着他。
眼淚再次涌了出來。
但這次,不是絕望,而是激動。
在這個冰冷的豪門裏,她一個人撐了四年,防備了所有人。沒想到最後,竟然是這個一直被她看不起的“廢物”小叔子,用一種最混蛋、卻也最有效的方式,站在了她這邊。
“老四……”
她反手握住秦宵賢的手,指甲掐進他的肉裏,“只要你能護住他……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秦宵賢心裏樂開了花。
這就對了。
不僅白撿了一個最強盟友,還捏住了她的死穴。以後這沈曼君,就是他手裏最聽話的槍。
“我要的不多。”
秦宵賢伸手幫她擦掉眼淚,指尖順着她的臉頰滑到下巴,輕輕抬起。
“只要曼君姐以後……別再把我當外人就行。比如……今晚這沙發挺軟的,借我睡一晚?”
沈曼君身子一顫,看着他那雙深邃的眼睛,那種復雜的情感在心裏蔓延。
是感激?是依賴?還是……
“好。”
她輕聲說。
窗外的雨還在下。
沈曼君坐在地毯上,攥着葉龍的手,聲音有些飄忽。
“四年前,那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阿龍說要去機場接個客戶,順便……取給我定的禮物。”
她閉上眼。
“我知道葉家不太平,一直派人暗中跟着他。結果……電話裏傳來了撞擊聲。”
“刹車失靈。勞斯萊斯撞上護欄,翻進了溝裏。”
秦宵賢靜靜地聽着。這和葉天說的一樣。
“但我的人趕到的時候,車還沒炸。”
沈曼君睜開眼,眼裏閃過一絲狠厲,“他們把阿龍拖了出來。就在那一瞬間,油箱炸了。大火吞噬了一切。”
“官方通報說連人帶車燒成了灰。那是我花了大價錢打點的。”
“爲什麼要這麼做?”秦宵賢問,“爲什麼不送醫院?”
“送醫院?”
沈曼君慘笑一聲,眼裏全是恐懼和猜忌。
“送去哪家醫院?仁和?那是老二的地盤。去公立醫院?老三的人脈遍布全城。還是去蘇清歌控制的私人診所?”
“老四,你還不明白嗎?”
她抓着秦宵賢的手,指甲掐進他的肌膚。
“整個葉家,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狼窩,每個人都可能想讓阿龍死!如果我把他送去醫院,只要有一點風聲漏出去,那些人有一萬種方法讓他‘意外死亡’!拔管、換藥、甚至是一場醫療事故……”
“我不敢賭。我輸不起。”
秦宵賢眯了眯眼。
這就對了。
這才是真正的豪門生存法則。沒有信任,只有無盡的猜疑。沈曼君這招“死遁”,雖然險,但卻是唯一的活路。
“所以我只能把他藏在這兒。”
沈曼君撫摸着葉龍的臉,“這四年,我誰都不敢信。我每天都要像做賊一樣。怕被人發現,怕被人跟蹤,更怕……他永遠醒不過來。”
她說着,眼淚又流了下來。
“老四,我真的沒辦法了。我一個女人,撐得太累了……”
那種脆弱,那種卸下所有防備後的無助,讓秦宵賢心裏最後一絲疑慮也消散了。
“曼君姐,別怕。”
秦宵賢走過去,蹲在她面前,語氣真誠,“以後,有我呢。”
沈曼君看着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謝謝……真的謝謝你……”
她激動地抱住秦宵賢的手臂,身子軟軟地靠過來。
“我去給你倒杯水。說了這麼多,口都幹了。”
她擦了擦淚,站起身走向桌邊。
沈曼君端着水杯走過來,臉上掛着那種溫婉賢惠的笑。
“給。”
秦宵賢接過杯子,也沒多想,仰頭就喝了一半。
溫熱的水順着喉嚨流下去,很舒服。
他把杯子放在一邊,伸手拉過沈曼君的手,把她拉到沙發上坐下。
“沈曼君,這四年辛苦你了。”
他湊近她,聞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沐浴露香味,手順着她的手臂滑到肩膀,在那片雪膩的肌膚上摩挲。
“不過以後,有我在,你就不用那麼累了。”
沈曼君沒有躲,任由他的手不規矩。
“真的嗎?”她輕聲問。
“當然。”
秦宵賢壞笑一聲,“而且,大哥既然不行了,有些義務……我是不是該幫他盡一盡?”
就在這時。
一陣劇烈的絞痛突然從腹部炸開!
像是有無數把刀子在肚子裏瘋狂攪動!
“呃……”
秦宵賢悶哼一聲,手猛地抓住沙發扶手,臉色瞬間煞白。
“怎麼了?”沈曼君依然坐在那裏,連姿勢都沒變。
“肚子……疼……”
秦宵賢額頭上冒出了冷汗,視線開始模糊。
“疼就對了。”
沈曼君看着他,眼神平靜得令人毛骨悚然。她伸手整理了一下被秦宵賢弄亂的領口,動作優雅。
“那水裏加了氰化物。很快就不疼了。”
秦宵賢瞪大了眼睛!
“你……”
“別怪我,老四。”
她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蜷縮在地上的秦宵賢。
“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我不能拿阿龍的命去賭你的良心。”
秦宵賢捂着肚子,意識在迅速消散。
但他沒有慌張,反而看着沈曼君那雙修長的美腿,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沈曼君……你這招……夠狠……”
他喘着氣,用盡最後的力氣說出了那句騷話。
“在這兒等着……別走……我一會兒就回來……到時候……看我怎麼抽你……”
沈曼君皺眉。
這人死到臨頭還在說什麼胡話?
黑暗降臨。
【角色死亡】
【死因:氰化物中毒】
【觸發重啓機制】
【消耗重啓點:1(當前剩餘:1)】
【回溯時間點:沈曼君倒水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