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箏:“……”
只是幫忙,不用說的這麼曖昧吧。
但偏偏陽光打在宗聿行側臉,金絲鏡片後的眼神坦蕩,不見半點旖旎。
那雙眼睛盯着她,等着下文。
秦箏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臉頰那點不受控的熱意,輕咳一聲。
“挺好的,挺硬的。”
宗聿行:“……”
秦箏:“……我的意思是很好,就跟東北硬菜一樣那麼硬,不需要改進,下次繼續保持。”
宗聿行頷首:“好。”
沉穩,篤定,像是一句承諾。
四目相對,空氣都好像熱了幾分。
秦箏率先移開視線,上了車。
“我先去工作室,晚上見。”
宗聿行:“晚上見。”
述光工作室。
秦箏剛進門,手機就震個不停。
來電顯示:姜尚。
剛接通,姜尚有些愧疚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
“箏姐,昨晚的事,我很抱歉,你是因爲參加我的慶功宴才遇到那個趙德柱的。”
秦箏把包扔在辦公桌上,開了免提。
“不存在,那人本來就是沖我來的,你是被我連累。”
她打開電腦,屏幕藍光映亮了瞳孔,“合同法務已經在擬了,以後咱們長期合作,你那些商務資源不會受影響。”
電話那頭輕咳一聲。
“姐,不用,昨晚周秘書已經給我安排了幾個商務資源,都是頂級的。思琪姐高興得一宿沒睡,在那兒傻樂,說做夢都沒想到能抱上譽致集團的大腿。他說我要成頂流了。”
“還有那個趙德柱也被抓到局子裏去了,說是和經濟犯罪有關。”
秦箏愣了一下。
如果沒有宗聿行的授意,周安不會擅作主張。
這男人,做事還真是滴水不漏。
不僅當場幫她撐了腰,連後續的爛攤子都處理得幹幹淨淨。
“可惜我昨天沒有跟着你們去,否則怎麼着也得踹那個趙德柱一腳。”
姜尚感慨:“真不是我多嘴。宗董和你真的很配。都是第一時間解決問題,絕不廢話。”
“輸給這樣的男人,我服氣。”
秦箏:“?”
姜尚:“但現在我宣布,我是‘箏愛同行’的CP粉頭子!守護你們的完美愛情。”
秦箏:“……少看點短劇吧。”
電話掛斷。
辦公室門被推開,蘇晞抱着一摞文件沖進來,高跟鞋踩得噠噠響。
“箏箏,發財了!”
她把一疊文件拍在秦箏桌上。
“姜尚那組照片熱度還在漲,全是誇光影質感的。你看這些,全是今早遞過來的意向書。”
“這幾個流量小生的經紀公司,開價是市場價的三倍,說是只要能拍出姜尚那種感覺,錢不是問題!”
蘇晞:“這要是接了,咱們下半年的流水直接翻番!”
秦箏拿過那些意向書,隨手翻了翻。
全是跟風蹭熱度的,要求那一欄寫得天花亂墜,核心就兩個字:賣肉。
她合上文件夾,往旁邊一推。
“推了。”
蘇晞:“全推?這可是送上門的錢啊!”
“當初接姜尚這單,也是因爲姜尚正好適合這種風格,也算是工作室的新嚐試,現在證明這條路子我們也能拍,也就夠了。”
秦箏打開電腦,調出一份文檔,“如果接的太多,會被打上‘專門拍男色’的標籤,以後想轉型都難。”
她指了指屏幕上的一個文件夾。
“接這個。”
蘇晞湊過來看了一眼。
《大山裏的守藝人》——非遺文化記錄公益項目。
地點在偏遠山區,沒錢,沒流量,純苦力活。
蘇晞盯着那份公益項目書看了半天,點頭。
“有道理,但心還是好痛。”
秦箏笑:“沒事,賺錢的機會很多,不差這些。”
蘇晞點頭:“也是。”
……
中午十二點半。
工作室附近的一家輕食餐廳。
陸瑤坐在秦箏對面,手裏的叉子戳着那盤沒什麼油水的沙拉,也沒往嘴裏送。
她背着剛出的當季限量款包,妝容精致得挑不出一絲瑕疵,但眼下的青黑即便用了遮瑕也蓋不住。
“沒胃口?”
秦箏切了一小塊雞胸肉,視線落在陸瑤微隆的小腹上,“孕反這麼嚴重?”
“還行,就是累。”
陸瑤放下叉子,端起溫水喝了一口,“景琰最近太忙了,昨晚半夜才回來,今早一大早就走了。本來約好今天陪我產檢,結果臨出門一個電話又被叫去公司。”
秦箏想到之前拜托朋友調查薄景琰時,那封完美的抓不出一點問題的日程表。
太過完美,本身就是一種破綻。
現在聽到陸瑤的話,心裏的擔憂更重了些。
陸瑤頓了頓,笑意有些勉強,“不過景琰能以事業爲重,我能理解。”
秦箏看着她。
“瑤瑤。”
陸瑤抬頭:“嗯?”
“理解是相互的。”
秦箏語氣平靜,“你是薄太太,不是薄家的保姆。體諒這種東西,給多了就不值錢了。”
陸瑤愣了一下。
秦箏:“無論如何,你手裏要握住點實實在在的東西。錢也好,事業也好,總得有個抓手。”
陸瑤垂眸,看着那碗漸漸變涼的南瓜湯。
幾秒鍾後,她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
下午四點。
秦箏正在修一張光影復雜的特寫。
手機震動。
【宗聿行:晚上有應酬嗎,帶你去一個地方。】
秦箏盯着那個頭像看了兩秒。
這是宗聿行第一次主動約她。
想到昨晚她親了一口宗聿行的事。
所以,這算是……約會?
不過也是。
夫妻之間的感情確實需要多相處,多維護,約會也是其中一種。
【秦箏:沒有應酬,有空。】
【宗聿行:我去接你。】
【秦箏:好。】
秦箏放下手機,莫名鬆了口氣。
快下班的時候,蘇晞進來拿東西,一眼看見秦箏還穿着幹活用的寬鬆襯衫和工裝褲。
“你晚上不是有約會嗎?”
秦箏看着身上的白襯衫和工裝褲:“不行?”
“也不是不行,就是太……硬了。”
蘇晞把她推進更衣室,“換那條淺粉色的絲絨針織衫,那個顯白,還有氣質。”
傍晚六點半。
天色擦黑,華燈初上。
黑色賓利穿過繁華的CBD,拐進老城區狹窄的胡同,最後停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門口。
沒有霓虹燈,沒有門童。
只有兩盞紅燈籠掛在檐下,照亮了門楣上那塊黑底金字的牌匾:回春堂。
秦箏站在車邊,看着那三個字,陷入沉思。
“這兒?”她轉頭看向宗聿行。
宗聿行點頭,神色自然。
“這家的大夫是國手,很難約。”
“你昨晚喝多了不舒服,加上平時作息不規律,帶你來調理一下。”
秦箏:“……”
所以不是約會,是帶她來看病?
宗聿行:“走吧,別讓老先生久等。”
診室內,檀香嫋嫋。
須發皆白的老中醫兩根手指搭在秦箏手腕上,閉着眼,半天沒說話。
秦箏坐在那兒,呼吸都是輕的。
看病的時候,醫生的沉默是最嚇人的。
宗聿行坐在旁邊等待。
“脾胃虛寒,氣血兩虧。”
老中醫終於睜眼,收回手,看了秦箏一眼,“小姑娘看着精神,底子都掏空了。熬夜,飲食不規律……仗着年輕瞎折騰。”
每說一個字,秦箏就縮一下脖子。
宗聿行點開手機的備忘錄,認真記錄。
“以後忌生冷,忌辛辣,按時睡覺。”
老中醫刷刷開了張方子,遞給宗聿行,“按這個抓藥,先喝一個月。”
一個月?
秦箏頭皮發麻。
“行了,你去外面等着抓藥。”老中醫揮揮手把秦箏打發出去,轉頭看向宗聿行,“你留下,我有話跟你說。”
靜安邸,晚上十點半。
整個別墅都有股若有似無的中藥味。
秦箏感慨。
趙姨的執行力也太強了,剛進門就把藥熬上了。
“姨,我來喝藥。”
趙姨:“太太,藥已經給您送到臥室了。”
秦箏:“好。”
她慢悠悠地往臥室走。
這個點宗聿行已經睡了吧。
那她少喝一點也沒關系的。
推開門。
正對上宗聿行沉靜的雙眼。
“回來了?”
他合上書,摘下眼鏡:“正好,溫的。”
秦箏:“……”
心好塞。
她走過去,在床邊站定,看着床頭櫃旁邊那碗黑漆漆的藥,有點想掐人中。
“都十點半了,你這是不睡覺也要盯着我喝藥啊?”
宗聿行沒否認。
他伸手,從睡衣口袋裏摸出一個精致的小鐵盒。
秦箏以爲是什麼首飾,結果打開一看。
裏面整整齊齊碼着幾顆深褐色的糖球,散發着淡淡的陳皮清香。
“手工陳皮糖。”
宗聿行把盒子遞到她手裏,聲音溫和下來,“張老說這個不膩,也不解藥性。喝完藥,吃一顆。”
秦箏捏着那顆糖,心裏那點抗拒消散了些。
她端起碗,一咬牙,仰頭灌了下去。
好苦……
秦箏立刻把糖塞進嘴裏。
陳皮的清香混合着淡淡的甜味在舌尖化開,長出一口氣,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咚咚咚。”
敲門聲又響。
趙姨端着托盤進來,臉上掛着那種慈祥又欣慰的笑。
“先生,您的藥也好了。”
秦箏一愣。
她看着那個碗,又看向宗聿行。
“你也要喝?”
她眨眨眼,好奇心瞬間戰勝了剛才的苦意,“你也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