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打車回到學校,寢室沒人,周海莉和李曉都還在約會沒有回來。
空蕩蕩的寢室,她安靜下來,隨之而來的是排山倒海的疲憊和惡心感。
她沖進洗手間,打開花灑,溫熱的水流沖刷身體。水汽氤氳,梁今禾看着鏡子裏臉色蒼白眼神空洞的自己,突然扯動嘴角,笑了起來,自嘲也悲涼。
插足別人的婚姻,她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做了自己最不齒最厭惡的第三者。
一想到過去近兩年,她和紀延之間無數次的親密接觸,想到自己在他身下承歡,想到偶爾還會因爲他片刻的溫柔而產生一絲絲不該有的恍惚,她就覺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惡心得想吐!
她是缺錢,是沒底線,是可以爲了救媽媽出賣自己的身體和尊嚴。但她從未想過要去傷害另一個女人,去破壞一個完整的家庭,這是她可憐的原則和底線。可現在,這底線被現實擊得粉碎。
洗完澡出來,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屏幕幹淨,沒有未接來電,也沒有新的微信消息。
紀延沒有聯系她。
她把手機丟在一邊,吹幹頭發,蘇瑤的視頻打進來。
梁今禾深吸一口氣,揉了揉臉頰,接通,“媽。”
“禾禾,在復習嗎?媽媽沒打擾你吧?”
“沒有,”梁今禾擠出一個笑容,“今晚放鬆一下,沒復習。”
“那就好,學習也要勞逸結合,別把自己逼得太緊,該學的時候學,該放鬆就放鬆。”蘇瑤仔細看着女兒的臉,察覺到不對勁,“禾禾,你怎麼了?眼睛怎麼有點紅?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她的關心讓梁今禾鼻尖一酸,差點又要掉下淚來。她強忍着,聲音有些哽咽:“媽,我做錯了一件事。”
蘇瑤緊張起來,“什麼事?跟媽媽說,做錯了事情,我們改正就好了。”
“但是,我沒辦法原諒我自己。”梁今禾的聲音很低,開始自我懷疑。
蘇瑤在電話那頭沉默幾秒,然後溫柔說:“傻姑娘,人活一世,哪有不犯錯的。只要不是存心去害人,不是故意的,就不用太過苛責自己,知道錯了,以後不再犯,就好了。”
蘇瑤的話語像一股暖流,她沒有追問具體是什麼事,就給予無條件的信任和包容。
梁今禾輕輕應道,“嗯,我知道了,媽。”
母女倆又聊了些家常,蘇瑤叮囑她注意身體,按時吃飯。
掛了電話,梁今禾心情好了不少。收拾資料,去自習室了。
人在壓力大的時候,總想做些什麼來排解,以前梁今禾會選擇吃,後來發現運動是更健康的方式,於是愛上了夜跑。
離考研不到一個月,她已經開始失眠了。
不過好在紀延沒有找她,不需要應付他。
她已經想通了,反正考完研後,他們之間肮髒的關系也就結束了。
至少,她沒有被正房紀太太找上學校,揮她幾個巴掌,也算是不幸之中的幸運吧。
再一個月,就結束了。
梁今禾今晚跑了八公裏,五十多分鍾,迎着冷風跑都能跑出一大片汗來。
跑完後,習慣性沿跑道邊緣慢慢走着,平息呼吸,耳機裏播放政治要點的錄音。
她正默背着,肩膀被人從後面輕輕拍了一下。
梁今禾下意識偏過頭,看到來人,微微一怔,隨即摘下一只耳機,臉上露出微笑,“餘莫學長?這麼巧。”
餘莫穿着運動裝,額上也帶着細汗,笑容溫和:“原來戴着耳機,我說怎麼在後面喊你好幾聲都沒反應。”
梁今禾笑了笑,“一個人跑步,習慣戴着聽聽東西。”
餘莫跟她並排走,隨口閒聊:“怎麼大學選了物理專業?我記得你高中時好像是英語課代表吧,英語成績一直很好。”
“當時隨便選的,”梁今禾語氣隨和,“後來學着,發現還挺有意思的。”
“聽海莉說,你在準備考研?還是本專業?”餘莫問道。
“對。”
餘莫看向她,“考本校嗎?還是?”
梁今禾垂眸,看着自己被路燈拉長的影子,“想離家近一點。”
餘莫知道她是單親家庭,聞言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他想起什麼,又問:“好久沒見到阿姨了,阿姨身體還好嗎?”
梁今禾笑,“挺好的,謝謝學長關心。”
又走了一小段,心跳和呼吸都平復得差不多,梁今禾停下腳步,對餘莫說:“學長,我走得差不多了,先回去了。”
“好。”
餘莫望着她纖細挺直的背影消失在夜色,心裏有些說不清的滋味。
這時,他手機響了,周海莉打來的。
她聲音含着笑,“跑完步了嗎?我來操場找你好不好?
餘莫回答,“跑完了,正準備回宿舍換衣服,待會兒還得去實驗室處理點數據。”
“那我等你結束,我們一起吃宵夜好不好?昨天都沒見到你,大忙人!”周海莉撒嬌。
“好,等我忙完聯系你。”餘莫語氣溫和應下。
梁今禾回到寢室,舒服洗了個熱水澡,用毛巾擦着溼漉漉的頭發走出浴室,聽到周海莉和李曉湊在一起,興奮聊什麼八卦。
她本來沒什麼興趣,走向自己的書桌,直到幾個關鍵詞飄進耳朵。
“……趙老師她老公真的好帥啊,簡直是小說照進現實!”
梁今禾擦頭發的動作不由得一頓。
周海莉注意到她停下動作,扭過頭,有些意外問:“咦?今禾,你洗完啦?你不是一向對我們這些八卦不感興趣嗎?”
梁今禾隨意開口問:“你們說的是教《中西古典藝術鑑賞》的趙老師?”
“對啊,就是她!”周海莉來了精神,“她兒子長得超可愛,還特別帥氣,簡直跟她老公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要是我每天在家裏面對這兩張大帥臉,不得幸福死。”
那小男孩,是挺像紀延的。
梁今禾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趙老師看着很年輕,她結婚多久了?”
周海莉歪着頭想了想:“具體不清楚,但她兒子都四歲了,估計怎麼也得結婚五六年了吧?真是人生贏家啊,事業家庭兩不誤,老公還那麼出色。”
“嗯,是啊。”梁今禾低低應了聲,轉過身整理書桌,沒再參與這個話題。
五六年,孩子四歲,一個幸福美滿、令人豔羨的家庭。
她諷刺一笑,把紀延的電話微信拉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