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禮僅僅出生一歲,便擾得全府不寧。
“夫人,四小姐把燭台打翻了,您放在軟榻上的衣裳點着了!”一丫鬟快跑過來稟告。
“管什麼衣裳!暢兒如何?”沈舒蘭放下粥碗,摸了摸知年的臉:
“年兒乖,娘去看看你妹妹。”
“翠竹,你來喂年兒吃粥。”
也才三歲的葉知年看見母親起身離開,立刻大哭。
“是,夫人。”翠竹接過沈舒蘭手裏的碗,把葉知年抱在懷裏輕哄着。
沈舒蘭快步走至中堂,就見丫鬟已經把火撲滅了,爲女兒做的新衣被燒了大半。
“怎麼燭台會打翻?”沈舒蘭問。
“夫人,奴婢只是去如廁了片刻,再過來時,便看到小姐從軟榻左邊爬到了右邊,碰倒了燭台。”丫鬟跪地認錯。
“你,”沈舒蘭怪罪的話說不出來:“無事,以後當叫另一人接替你。”
“是。”
沈舒蘭抱過葉知禮,坐在軟榻上哄着:“好一個小姑娘,如今只是會爬,便會如此生事,若會走路,該生出多少事?”
“嗯?”沈舒蘭逗哄着。
僅僅一歲的小女孩聽不懂,只眨巴着眼,朝自己母親懷裏撲。
“明日便是你的周歲宴,我的暢兒,可快快長大吧,娘真是怕了你了。”沈舒蘭嘴裏念叨,實際喜歡的不得了。
不到一歲的葉知禮戰績如下:
砸碎花盆無數,拔掉院子裏的花,翻箱倒櫃、撕碎二哥的書、玩壞沈舒蘭數盒胭脂水粉……
“好暢兒,切記明日是你的周歲宴,消停點兒吧。”沈舒蘭哄着,就聽到寢房裏三郎又哭個不停。
“讓翠竹把三郎也抱過來。”沈舒蘭朝丫鬟說着,真是拿兩兄妹沒轍。
——
泰和十一年,七月初七
葉府張燈結彩,一片熱鬧景象。
前院的賓客紛至沓來,不少朝中高官前來相賀。
葉允公坐於正廳,葉秉正和沈舒蘭在前門迎着賓客。
“聽聞令愛出生不凡,葉侍郎得此千金,真是可喜可賀啊!”幾位官員笑着拱手,身旁都帶着家眷。
葉秉正和沈舒蘭拱手回禮,“多謝各位抬愛,快進來落座,早已備好茶點。”
“丞相大人何在?我等應先去拜會,不能失了禮數。”幾位大臣問道。
葉允公乃當朝丞相,是皇上的授業老師,曾任吏部尚書兼翰林院學士,朝中文臣大多受他提拔,自稱爲學生,敬葉允公爲老師。
“家父就在正廳。”葉秉正朝小廝招手,小廝立刻上前伸手引路。
夫婦倆迎了許久,管家拿着賬單:“大人、夫人,基本來齊了。”
“好,再等一刻鍾便開宴。”葉秉正道。
夫婦二人等了一會兒見沒人,正欲離開前門,被一人喚住:“秉正兄。”
“紹陽兄?”葉秉正回頭驚訝。
陸紹陽帶着妻子柳惠走近:“軍營裏今日繁忙,若誤了時辰,還望葉大人和夫人海涵。”
“沒誤,沒誤,快進來吧。”沈舒蘭把兩位迎進來。
“實不相瞞,本將今日前來還有一事。”陸紹陽這人快人快語,說話不會拐彎子。
“紹陽兄指的是?”葉秉正迷糊。
“葉大人,我夫婦二人便是爲婚事而來的。”柳惠插進來一句。
“這……?”沈舒蘭和葉秉正兩人對視,皆一頭霧水。
“先去廂房講吧。”正廳人多眼雜,沈舒蘭將兩人帶去了東廂房。
“當初雲洲與貴府三郎指腹爲婚,奈何兩個都是男孩,婚事便作罷了。我與夫君商議,不如將雲洲和三郎的婚事,換爲貴府四小姐?”柳惠說着。
“這……”沈舒蘭不是不願,而是覺得這婚事實在來的太急。
“可是秉正兄嫌我陸家如今門庭冷清?”陸紹陽問。
“紹陽兄,這是哪裏話。只是……只是我與夫人從未想過這事。”葉秉正起身,不欲再談此事。
“那……”陸紹陽欲言又止。
“陸將軍,我看此事需稟告父親,不如我們來日再議?”葉秉正提議。
“可是……”陸紹陽話咽在嘴邊,似乎有所隱瞞。
“大人!夫人!老爺子說快要開宴了!”一小廝快跑過來,立在門外提醒。
“好,這便來。”葉秉正急忙應下。
這話題商議到一半戛然止住。葉秉正快步打開房門,迎兩人去了宴席。
——正廳
葉知禮坐在葉允公腿上,眼睛亮亮的,左瞧右看的,好奇極了。
祖父對孫女的偏愛,被衆人盡收眼底,會來事的賓客爭相吹捧:
“四小姐模樣好生俊俏,來日定是美人。”
“聽聞葉夫人足足生了三日,俗話說好事多磨,來日定是個聰慧姑娘!”
“這皮膚白皙、小嘴似櫻桃、面似鵝蛋,實乃貴人之相,是鳳凰命格啊。”
葉允公做官多年,豈會聽不出衆人奉承,但仍高興笑道:“今日來暢兒宴會者,賞四百兩白銀。”
在一片歡聲笑語中,周歲宴的重頭戲來了。
沈舒蘭抱過葉知禮,將她放到擺滿各種物件的長桌上,衆人紛紛圍攏過來。
年僅一歲的葉知禮左右爬着,好奇地看着桌上的筆墨紙硯、金銀珠寶、胭脂水粉、刀劍弓矢等物。
她先是摸了一只筆,葉秉正大喜,識文斷字是好的,然後被放下了。
又是摸了一條繡帕,沈舒蘭大喜,針織女紅是好的,然後被放下了。
接着摸上一塊金錠,葉允公大喜,一生富貴也是極好的,然後又被放下了。
賓客裏有人“嘖”了一聲,這也不要,那也不要,究竟要什麼?
衆人詫異,議論起來,在想這小女郎究竟會抓到什麼東西。
就在大家交頭接耳之時,長桌上的葉知禮努力爬着,朝左右一看,定睛看到一人。
衆人皆望着葉知禮的方向看去,便看到長桌右側的幾個奶娃娃,全是世家公子,葉家三位哥哥也在其中。
因葉允公在朝中的威望,大臣皆攜家眷、孩童前來。幼童最小,自然站在前排。
“這——”衆人屏息凝神,皆看着。
就見葉知禮爬呀爬呀,仰頭再三確認 ,扯上一人衣袖。
被扯住的程聿也只是個3歲的奶娃娃,紋絲不敢動,傾頭朝身後的父親求助。
“好啊!好啊!”葉允公率先拍手稱快。
程弘乃他最得意門生,如今官拜侍郎。程弘之子程聿。雖3歲,便識字通文,熟讀《論語》,是不可多得的小神童。
然而,笑聲未畢,就見一歲的葉知禮,鬆開程聿的衣袖,直接拽住程聿腰間細長的束帶,把人勾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