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她腦子裏亂糟糟地閃過各種念頭時，頭頂傳來一聲極輕的、帶着剛睡醒時特有沙啞的嘆息。
“醒了？”
蘇瑾渾身一顫，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下意識地就想從他懷裏掙脫出來。
但他箍在她腰間的手臂更加有力，絲毫沒有鬆開的跡象。
她只好被迫抬起頭，撞進他已經睜開的眼睛裏。
那裏面沒有了昨晚駭人的濃重欲望，但也絕非平日裏她所見的深邃冷靜。
而是一種……更深沉、更復雜的東西，像是平靜海面下洶涌的暗流，
她看不懂，卻本能地感到心悸。
“我……”
蘇瑾張了張嘴，發現喉嚨幹澀得厲害。
陸劍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她，目光從她凌亂披散的黑發，緩緩移動到她微微泛紅的眼角，再落到她有些紅腫的唇瓣上。
那眼神帶着灼人的溫度，看得蘇瑾裸露在外的皮膚都泛起了一層細小的疙瘩，不自覺地想要拉起被子遮擋。
他卻先動了。
他抬起手，用手背極其輕柔地蹭過她鎖骨上方一處肌膚，那裏，有一個清晰的、曖昧的紅痕。
他的指尖帶着一絲涼意，觸碰到她發熱的皮膚，引起一陣微妙的戰栗。
“疼嗎？”
他問，聲音低沉，聽不出什麼明顯的情緒。
蘇瑾愣了一下，隨即整張臉爆紅，連脖頸都染上了緋色，慌忙使勁搖頭。
他眼神深邃了些許，收回手，坐起身。
隨着他的動作，柔軟的絲絨被子從他身上滑落，露出線條流暢、壁壘分明的上半身，腹肌的輪廓在晨光中清晰可見。
蘇瑾心跳如擂鼓，趕緊移開視線，不敢多看。
“你昨晚說，你是第一次？”
他忽然問道，聲音平靜無波。
蘇瑾點了點頭，臉頰更紅了。
忽然，陸劍生猛地掀開了蓋在兩人身上的被子！
突如其來的涼意和暴露感讓蘇瑾驚叫一聲，下意識地蜷縮起身體，雙臂緊緊抱住自己。
兩個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都落在了身下那片雪白的床單上——
床單潔白如新，上面……
沒有任何想象中……暗紅色的痕跡。
陸劍生的眼眸瞬間變得幽深無比，如同望不見底的寒潭，
嘴角掀起一抹極淡、自嘲意味的弧度。
然後轉身走向洗手間。
蘇瑾的腦子“嗡”的一聲，一下子坐起身來。
爲什麼？！
明明……昨晚那麼疼……
她真的是第一次啊！
爲什麼會沒有？
蘇瑾百思不得其解，臉頰因爲極度的尷尬和羞憤，漲得通紅。
她手忙腳亂地抓過散落在地上的衣物，胡亂地往身上套，只想立刻逃離這個讓她無比難堪的地方。
“等一下。”
陸劍生已經從洗手間走了出來，額前的發絲還帶着溼意，也恢復了那份慣有的、令人難以接近的冷峻。
他隨手遞過來一張精致的門卡。
“我在農大附近有套別墅，平時空着，只有鍾點工定期打掃。”
他的語氣很平淡，
“我們加個微信，你等我消息，我會派司機去接你。”
蘇瑾驚愕地看着他，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這話是什麼意思。
還沒等她理清頭緒，陸劍生又遞過來一張黑卡，卡面光滑，透着一種低調的奢華。
“這張卡你留着用，”
他的聲音依舊沒什麼起伏，
“沒有限額。”
說完這兩句，他上前一步，不由分說地將還處於懵懂狀態的蘇瑾，
帶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摟進了懷裏。
蘇瑾腦子裏那團亂麻，仿佛瞬間被一道靈光劈開！
她忽然明白了！
他給她房子住，給她沒有限額的黑卡，還要加她的微信……
這根本不是要和她劃清界限，或者用錢打發她！
他這是……想和她繼續交往！
讓她做他的……女朋友？！
這個認知如同巨大的煙花在蘇瑾腦海裏炸開，瞬間驅散了所有的委屈、尷尬和不安，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置信的狂喜和如同踩在雲端般的不真實感。
她，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大學生，竟然真的……得到了他的青睞？
巨大的幸福和激動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她忍不住地，心潮澎湃，連指尖都微微顫抖起來。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回抱住了他精瘦的腰身，將發燙的臉頰深深埋進他的胸膛，
仿佛要將這一刻的溫暖和悸動，牢牢地烙印在靈魂深處。
*//*//*
當天中午，陸劍生帶着蘇瑾在酒店頂層的餐廳用了午餐。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京城鱗次櫛比的天際線，陽光燦爛得有些晃眼。
餐廳環境優雅安靜，穿着得體制服的服務生悄無聲息地穿梭。
長長的餐桌上鋪着雪白桌布，銀質餐具熠熠生輝。
蘇瑾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前精致的法式料理，動作有些拘謹，眼神時不時偷偷瞟向對面那個慢條斯理切着牛排的男人。
他們明明在幾個小時前才做過這世上最親密無間的事，
此刻卻像是隔着一條無形的鴻溝。
陸劍生穿着熨燙平整的白襯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線條流暢的手腕和那塊價值不菲的腕表。
他吃飯的姿態極其優雅，幾乎不發出任何聲音，神情專注而冷淡，
仿佛面對的只是一份需要處理的工作文件，而不是一個剛剛與他共度良宵的女孩。
蘇瑾心裏有點小小的失落，但又覺得這樣的他，有種別樣的魅力。
她發現陸劍生這個人，白天和晚上簡直是天差地別——
白天冷峻如高山冰雪，疏離得讓人不敢靠近；
夜晚卻熱情如燎原烈火，霸道得讓人無處可逃。
可正所謂情人眼裏出西施，她這會兒正上頭，覺得他哪哪兒都好，
連這副冷冰冰不愛搭理人的樣子，都透着一股迷人的禁欲感。
午餐在一種近乎詭異的安靜中結束。
陸劍生開車送她回農大。
車子是他常開的那輛黑色勞斯萊斯幻影，內飾是低調的深棕色真皮，空氣中彌漫着和他身上一樣的、清冽的烏木香氣。
一路上，他專注地看着前方路況，幾乎沒有主動開口。
蘇瑾也不敢多話，只是偶爾借着看窗外風景的機會，偷偷用餘光描摹他輪廓分明的側臉。
陽光透過車窗，在他濃密的睫毛上投下細碎的影子，好看得讓她心尖發顫。
車子平穩地停在農大西門附近一個相對僻靜的路口。
蘇瑾解開安全帶，側過身的輕聲說：
“陸先生，謝謝您送我回來，那我先走了。”
她的手剛碰到門把手，身後傳來他低沉的聲音：
“等等，你忘了什麼？”
蘇瑾疑惑地回頭：“嗯？我忘了什麼嗎？”
她下意識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包包和手機，都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