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在廢棄工廠的鐵皮屋頂上敲打出急促的節奏,陳辯將最後一個背包拉鏈拉上,轉身面對林悅和王慧。
"時間到了。"他的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格外低沉,"按照計劃,你們去最終安全點,我去取賬本。"
林悅抓住他的手臂,眼中滿是擔憂:"這太危險了,王建國的人肯定在那裏布下了天羅地網。"
"正因爲他們會布下天羅地網,才證明賬本確實在那裏。"陳辯輕輕掙脫她的手,"這是唯一的機會。"
王慧默默遞過來一個銀色的小裝置:"這是李強生前用過的信號幹擾器,也許能幫到你。"
陳辯接過裝置,點點頭。三人在雨中分道揚鑣,陳辯跨上摩托車,消失在雨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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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法院大樓在雨中顯得格外陰森。陳辯將摩托車藏在兩個街區外,徒步接近。他穿着從張師傅那裏得來的維修工制服,背着工具包,完美地融入了施工現場的環境。
"嘿!你是新來的?"一個工頭模樣的男人朝他喊道。
"電力公司的,來檢查線路。"陳辯晃了晃僞造的工作證,"聽說這裏經常跳閘?"
工頭不耐煩地揮手:"快去快回,這鬼天氣真是受夠了。"
陳辯順利進入大樓,直接走向三樓的證人室。走廊裏灰塵彌漫,施工材料堆得到處都是。他敏銳地注意到,盡管是施工期間,但某些角落的監控攝像頭仍然亮着紅燈。
證人室的門虛掩着。陳辯在門外停頓片刻,從工具包中取出王慧給的幹擾器打開,然後才推門而入。
房間保持着十年前的模樣,甚至連當年審判時用的木制長椅都還在。陳辯按照趙明宇的提示,仔細檢查地板。在角落的一塊鬆動地板下,他找到了那個金屬盒子。
但就在他觸碰到盒子的瞬間,房門"咔嗒"一聲自動上鎖,窗外傳來警笛聲。
"果然是個陷阱。"陳辯冷靜地打開盒子,裏面除了一本厚厚的賬本,還有一個信封。
他迅速將兩樣東西塞進懷裏,抬頭觀察天花板。上次來時他就注意到,這個房間的通風管道特別寬敞。
就在他撬開通風口格柵的同時,房門被猛地撞開。
"不許動!舉起手來!"
陳辯毫不猶豫地鑽進通風管道,子彈擦着他的鞋底飛過。管道內黑暗狹窄,他只能匍匐前進,灰塵嗆得他連連咳嗽。
通過管道的縫隙,他看見樓下已經布滿了警察和特警。如此大的陣仗,反而證實了賬本的重要性。
在管道的盡頭,他撬開格柵,跳進了一個廢棄的辦公室。這裏似乎是某個律師事務所的舊址,積滿灰塵的文件散落一地。
暫時安全了。
陳辯借着窗外透進來的光線,打開了趙明宇的信。
"致找到這封信的人:
如果你看到了這封信,那麼說明我已經死了,或者即將死去。這個賬本是我父親用生命換來的證據,記錄了一個龐大犯罪網絡的所有交易。
我父親趙建明表面上是進出口商人,實際上是爲國家安全部門工作的特情人員。他的任務是滲透'黑龍'組織,收集他們的犯罪證據。
王建國是這個組織在本地的重要保護傘。他不僅爲組織提供保護,還利用職務之便幫助他們進行武器走私和洗錢活動。
三年前,我父親收集到了足夠證據,但在準備移交的前夕被組織發現。王建國帶人殺害了我的全家,拿走了大部分證據,但他們沒有找到這個賬本。
十年來,我一直在等待復仇的機會。但我很快意識到,單純的復仇無法徹底摧毀這個網絡。所以我制定了這個計劃,讓所有涉案者自投羅網。
陳律師,如果你看到這封信,請完成我未完成的事業。這個賬本必須交給值得信任的人,否則還會有更多無辜者受害。
關於你妹妹陳婉的死,我很抱歉。她是因爲發現了王建國與組織聯系的證據而被滅口。我試圖警告她,但爲時已晚。
願你能夠實現我們未能實現的正義。
趙明宇"
陳辯的手微微顫抖。這封信不僅揭示了趙明宇的真正動機,也證實了陳婉的死因。
他翻開賬本,裏面詳細記錄了王建國與"黑龍"組織的資金往來。在最後一頁,他看到了一個讓他心驚肉跳的名字——現任省公安廳副廳長李振國。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震動。林悅發來加密信息:"安全抵達。王慧提供了新線索:李強生前與一個代號'信天翁'的臥底警察有聯系。"
陳辯回復:"查'信天翁'的身份。我獲得了關鍵證據,但被困在老法院附近的辦公樓裏。"
很快,林悅回復:"'信天翁'很可能是省廳的特情人員,直接向高層匯報。如果他還活着,可能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陳辯走到窗邊,小心地觀察外面的情況。警察已經包圍了這棟樓,正在逐層搜查。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找到這裏。
就在他準備做最後抵抗時,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一個視頻通話請求,來電顯示是"未知號碼"。
陳辯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
屏幕上出現了一個戴着面具的人。"陳律師,我是'信天翁'。"對方的聲音經過處理,"按照我的指示,你能安全離開。"
"我爲什麼要相信你?"陳辯問。
"因爲我是李強最後的聯系人,也是趙明宇父親生前信任的人。"對方回答,"現在,仔細聽好:書架後面有一個秘密通道,通向地下管網。沿着管網向東走500米,你會看到一個檢修口。那裏有人接應你。"
陳辯半信半疑地走到書架前,果然發現了一個隱蔽的門。
"時間不多了,快走。"信天翁催促道,"記住,不要相信任何穿制服的人,包括鄭斌。"
這句話讓陳辯心中一凜:"鄭斌怎麼了?"
"他已經被控制了。"信天翁說,"現在,整個系統都在王建國掌控之中。你必須親自把證據送到北京。"
視頻中斷。陳辯不再猶豫,立即打開暗門,鑽進了黑暗的通道。
通道狹窄而潮溼,他只能彎腰前進。黑暗中,老鼠的吱吱聲和遠處警笛的回聲交織在一起,營造出一種詭異的氛圍。
按照信天翁的指示,他沿着管道向東走了約五百米,果然看到了一個檢修口。推開井蓋,他發現自己在一個偏僻的小巷裏。
一輛黑色轎車靜靜地停在巷口,車窗降下,一個年輕女子向他招手。
陳辯謹慎地走近,手始終放在槍上。
"陳律師,快上車。"女子說,"信天翁派我來接你。"
"證明你的身份。"陳辯說。
女子出示了一個特殊的徽章,那是國家安全部門的標識,與賬本中提到的完全一致。"我是特勤人員,代號'雲雀'。我們必須立即離開。"
陳辯終於上車。車子立即啓動,駛向城外。
"我們去哪裏?"陳辯問。
"北京。"雲雀專注地開着車,"只有在那裏,這些證據才能得到妥善處理。"
車子駛上高速公路,城市的燈火在後方漸漸遠去。陳辯靠在座椅上,疲憊感如潮水般涌來。
他取出賬本,開始仔細研究。裏面的記錄觸目驚心,不僅有資金往來,還有人員名單、交易地點,甚至包括幾次重大犯罪的策劃過程。
"這個組織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龐大。"陳辯說,"涉及的人員遍布各個部門。"
雲雀點點頭:"所以我們一直在等待確鑿證據。趙建明同志的犧牲,還有李強同志的遇害,都是爲了今天。"
陳辯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趙明宇知道你的身份嗎?"
"不知道。"雲雀搖頭,"這是紀律。我們只能在最後階段介入。"
車子在夜色中疾馳,雨刷器有節奏地擺動。陳辯望着窗外的雨幕,思緒萬千。
多年來,他一直堅信法律和程序正義,但現在他看到的,是一個連法律都無法觸及的黑暗世界。趙明宇選擇用極端手段尋求正義,而他自己,現在也成了通緝犯。
"你在想什麼?"雲雀問。
"我在想,有時候爲了維護正義,我們不得不打破規則。"陳辯輕聲說,"這真是個諷刺。"
雲雀看了他一眼:"這就是爲什麼需要像我們這樣的人存在。在光明與黑暗的交界處,總得有人堅守。"
凌晨時分,他們在一個服務站稍作休息。陳辯借機給林悅發了條加密信息:"已獲救,正在前往北京。保護好證據,等待我的消息。"
很快,林悅回復:"明白。王慧又想起一些重要細節,關於賬本中的密碼。她說李強提過,賬本中的某些記錄用了特殊編碼。"
陳辯立即取出賬本仔細查看,果然在某些數字旁發現了微小的標記。這些標記看似無意,實則規律明顯。
"看來,我們還有密碼要破譯。"他對雲雀說。
雲雀點點頭:"到北京後,我們有專業的密碼破譯團隊。現在,我們得繼續趕路了。"
車子重新駛上高速公路,東方的天際已經露出魚肚白。新的一天即將開始,而對陳辯來說,一場新的戰鬥正在前方等待。
他握緊手中的賬本,知道這份證據不僅關系到無數人的命運,也關系到整個司法系統的清白。
雨漸漸停了,晨曦透過雲層灑向大地。在光明與黑暗的交界處,他們繼續向着真相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