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地家屬院的消息,向來比風跑得還快。
沈定辰領證的事兒,就像一顆重磅炸彈,還沒等到中午,就把整個家屬院給炸開了鍋。
“聽說了嗎?那個活閻王真的結婚了!還是個二婚頭,以前跟知青訂過親又退了的!”
“哎喲,那姑娘膽子可真大。咱們那平時路過禁區門口都覺得陰風陣陣的,她居然敢住進去?也不怕半夜被嚇死。”
“什麼膽子大,我看是爲了那個城鎮戶口不要命了。走走走,咱們去看看,那個新媳婦到底長了幾個腦袋幾條胳膊。”
午飯剛過,幾個平時最愛湊熱鬧的軍嫂便結伴而來。
領頭的是副團長的愛人劉嫂,手裏還挎着個籃子,裝着幾個雞蛋,美其名曰探視,實則是來探底的。
她們想看看,這個能讓沈定辰那種萬年鐵樹開花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還是說,真像傳言那樣,是個沒見過世面,只能唯唯諾諾當保姆的受氣包?
一行人剛走到小樓院門口,還沒來得及敲門。
“吼——!!!”
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聲猛地炸響。
緊接着,一道黑色的閃電從院子裏竄了出來,帶着腥風和殺氣,停在鐵柵欄門前。
“汪!汪汪汪!”
那是一條站起來比人還高的狼青犬,呲着雪亮的獠牙,幽綠的眼睛死死盯着這群不速之客,喉嚨裏發出令人膽寒的低吼聲。
“哎呀媽呀!”
劉嫂嚇得一聲尖叫,手裏的雞蛋籃子差點扔出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後面的幾個軍嫂更是嚇得花容失色,連連後退,擠作一團。
“這……這就是那條咬死過狼的黑風吧?太嚇人了!這是要吃人啊!”
“我就說這地方不能來!快走快走!”
就在場面一度失控,軍嫂們準備落荒而逃的時候。
“咔嚓。”
房門開了。
葉見微穿着那身居家常服,手裏抓着一把瓜子,懶洋洋地倚在門框上。
她看着門口那亂成一鍋粥的場面,不僅沒着急,反而像是看戲一樣,慢條斯理地磕了一顆瓜子,吐出瓜子皮。
“黑風,別叫了。”
她的聲音不大,甚至有點漫不經心。
但在那幾個字說出口的瞬間,原本還扒着鐵門狂吠不止的惡犬,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聲音戛然而止。
黑風回頭,看了一眼葉見微,有些委屈地嗚咽了一聲,似乎在說:“我在看家護院呢。”
“哎你喊得我腦仁疼。”
葉見微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屑,一步步走下台階,來到院子裏。
她隔着鐵門,看着外面那群驚魂未定的軍嫂,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各位嫂子,實在不好意思。我家這狗隨主人,脾氣不太好,有點認生。沒嚇着你們吧?”
劉嫂從地上爬起來,拍着屁股上的灰,臉色慘白,強撐着笑:“沒……沒事。弟妹啊,你這狗也太凶了,怎麼不拴着點?”
“拴着多沒意思,它也是家庭成員嘛。”
葉見微走到黑風身邊,伸手在那碩大的狗頭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巴掌。
“看把客人們嚇的。還不趕緊道歉?”
道歉?
讓一條狗道歉?
軍嫂們面面相覷,心想這新媳婦是不是腦子不太好使?
然而,下一秒,讓她們驚掉下巴的一幕發生了。
只見葉見微踢了踢黑風的屁股,語氣就像是使喚自家沒出息的男人:
“別傻站着了。給嫂子們表演個才藝,助助興。”
她摸着下巴想了想,隨口胡扯道:
“來個打滾?或者……後空翻也行。”
後空翻?!
這簡直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可那條剛才還凶神惡煞,仿佛下一秒就要吃人的惡犬,聽到指令後,竟然真的立刻收起了獠牙。
它雖然做不出後空翻這種違背物種極限的高難度動作,但它可以往地上一躺,四腳朝天啊!
然後,它扭動着龐大的身軀,在雪地上滾了兩圈,嘴裏還發出“嚶嚶嚶”的撒嬌聲,那雙幽綠的眼睛此刻眯成了一條縫,顯得格外諂媚。
“……”
全場死寂。
只有風吹過樹梢的聲音。
劉嫂手裏的雞蛋終於還是沒拿穩,啪嗒掉了一個在地上。
所有人看葉見微的眼神都變了。
這哪裏是什麼受氣包小媳婦?
這分明是個馴獸師啊!
連沈定辰養的瘋狗都能被她馴成哈巴狗,那沈定辰本人呢?
“行了,起來吧,別賣萌了。”
葉見微用腳尖點了點黑風的肚子,黑風立刻一骨碌爬起來,乖乖蹲在她腿邊,昂首挺胸,像個等待檢閱的衛兵。
葉見微這才打開院門,臉上掛着無懈可擊的微笑,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各位嫂子,別在外面站着了。外面風大,進屋喝口熱茶吧。”
劉嫂咽了口唾沫,看着那條雖然蹲着但依然很有威懾力的大狗,又看了看笑得一臉人畜無害的葉見微,心裏突然升起一股敬畏。
這個新來的沈夫人,不簡單啊。
“哎……哎,好,好。”
一群剛才還氣勢洶洶準備來看笑話的軍嫂,此刻一個個乖得像鵪鶉,縮着脖子,小心翼翼地繞過黑風,走進了那個傳說中的狼窩。
葉見微跟在最後,關上院門。
她低頭看了一眼還在求表揚的黑風,隨手從兜裏掏出一塊肉幹扔給它。
“幹得不錯。”
她拍了拍手,眼神清亮。
這下馬威,立住了。
接下來,該輪到屋裏那位配合演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