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尤其是在這枯燥乏味的紅星農場,一點桃色新聞或者倒黴事兒,比長了翅膀飛得還快。
葉見微揣着一千多塊錢的巨款,迎着夕陽回到獸醫站後院那間四面漏風的臨時倉庫時,關於她的流言蜚語已經像西北的沙塵暴一樣,鋪天蓋地地卷了起來。
雖然她在場部大院贏得漂亮,狠狠地撕了宋文彬和林嬌嬌的臉皮,但在大多數不明真相或者眼紅的人眼裏,她依然是個輸家。
沒了未婚夫,沒了房子,還得罪了場部的紅人。
“聽說了嗎?那葉家丫頭雖然拿了錢,但那是斷頭飯啊!爲了不去戈壁灘受罪,她竟然答應去駐地伺候那個活閻王了!”
“哪個活閻王?不會是後山禁區那個癱瘓的首長吧?”
“可不就是他!聽說脾氣暴躁得很,以前去的護工都被打出來了,還有個被嚇瘋了的。葉見微這是走投無路了,爲了個城鎮戶口,竟然上趕着去守活寡、當保姆!嘖嘖,真是想不開。”
幾個端着飯碗在路邊嘮嗑的大嬸,看到葉見微走過來,聲音雖然壓低了,但那些刻薄的字眼還是順着風鑽進了她的耳朵。
還有人幸災樂禍:“我看她是受刺激大發了,破罐子破摔。那首長雖然級別高,但下半身都廢了,聽說還要人端屎端尿伺候,這跟嫁個太監有什麼區別?可惜了那張臉蛋嘍。”
葉見微目不斜視,腳步連頓都沒頓一下。
在她眼裏,這些人不過是眼界狹隘的燕雀。
她們只看得到沈定辰現在的落魄,卻看不到那個男人眉宇間潛藏的紫氣,更看不到那條通往青雲直上的通天大道。
這就是勢。
看不懂勢的人,永遠只能在泥地裏打滾,順便還要踩別人兩腳來尋找那可憐的優越感。
推開倉庫那兩扇搖搖欲墜的木門,一股黴味夾雜着寒氣撲面而來。
昏暗的角落裏,小露兒正抱着膝蓋縮在草垛上,聽到開門聲,瘦小的身子猛地一抖,像只受驚的小鵪鶉。
“姐……”
看到是葉見微,小丫頭才鬆了一口氣,但眼圈瞬間就紅了。
“姐,外面的嬸子們都在說……說我們要搬去禁區,你要嫁給那個很凶很凶的瘸子大哥哥……”
小露兒吸了吸凍得通紅的鼻子,聲音裏帶着哭腔,充滿了對未知的恐懼。
“她們說那個大哥哥會打人,還會放狗咬人。姐,我們是不是剛出了狼窩,又要入虎口啊?我怕……”
葉見微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轉身將兩扇破木門關得嚴嚴實實,又找了根木棍頂住。
確認從外面絕對看不見裏面之後,她原本清冷的眼神瞬間變得柔和,甚至帶着一絲豪橫。
“怕什麼?咱們有這個。”
她指了指手上的墨玉扳指。
既然關起門來過日子,她葉見微絕不會委屈自己和妹妹一分一毫。
有空間還受罪,那是傻子才幹的事。
意念一動。
原本陰冷潮溼的草垛上,瞬間多出了一床厚實的鵝絨被,雖然爲了掩人耳目,外面套了個土氣的藍花布罩子,但裏面那是實打實的頂級白鵝絨,輕軟又保暖。
緊接着,兩個充滿電的暖手寶出現在被窩裏,將冰冷的被窩烘得熱氣騰騰。
“露兒,上床,暖和暖和。”
葉見微把驚呆了的妹妹塞進被窩。
小露兒只覺得像是掉進了雲彩裏,軟綿綿、熱乎乎的,舒服得她忍不住哼唧了一聲。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葉見微手裏又多出了一個保溫壺和一盒精致的曲奇餅幹。
擰開蓋子,一股濃鬱的熱可可香味瞬間填滿了這間破倉庫,蓋過了原本的黴味。
“喝點這個,這是西洋神仙水,補氣血的。”葉見微胡謅了一個名字,倒了一杯熱可可遞給妹妹。
小露兒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甜暖的液體順着喉嚨滑下去,整個身體都暖透了。
“姐……你是神仙嗎?”小丫頭眼睛亮晶晶的,哪裏還有剛才的恐懼。
“差不多吧。”葉見微笑了笑,自己也拿了一塊餅幹咬了一口。
“露兒,你要記住。明天我們要去的地方,不是虎口,那是咱們以後的靠山。那個大哥哥也不是壞人,他是生病了。而姐姐,能治好他。”
葉見微嘴角微勾,眼底閃過一絲狡黠。
“你就當姐姐是去給他修機器的。等把他修好了,他就是咱們家最硬的盾牌。到時候,無論是誰想欺負咱們,都得先問問他答不答應。”
小露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嘴裏塞滿了好吃的,含糊不清地說道:“嗯!姐最厲害了!那我不怕了!”
“乖,睡吧。”
吃飽喝足,又暖和,小露兒很快就在鵝絨被裏沉沉睡去,嘴角還掛着甜甜的笑。
夜色漸深,寒風在窗外呼嘯,卻吹不進這個被黑科技武裝起來的小窩。
葉見微坐在黑暗中,閉目養神。
突然,倉庫後牆的一塊鬆動的磚頭被人輕輕敲了三下。
來了。
葉見微輕手輕腳地走到後牆邊,隔着那道漏風的牆縫,低聲問道:“哪位?”
“嫂子,是我,楊知啓。”
牆外傳來刻意壓低的男聲。
“首長讓我來送個信。”
葉見微嘴角微揚。這一聲嫂子,叫得倒是順口。
“說。”
“手續都辦妥了。政審通過,結婚報告首長用了特批通道,直接蓋了章。明天上午九點整,車會準時停在獸醫站門口。”
楊知啓頓了頓,語氣裏多了幾分鄭重。
“另外,首長還讓我帶句話。他說……”楊知啓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古怪,似乎是在憋笑,“他說,讓您收拾得體面點。咱們駐地雖然條件艱苦,但也不能讓新媳婦寒酸進門。咱們不去則已,要去,就得風風光光地去,把那些等着看笑話的人的臉,都給打腫了。”
葉見微挑了挑眉。
這個沈定辰,雖然人坐在輪椅上,心思倒是挺細,還挺護短。
“轉告你們首長,讓他放心。”
葉見微對着牆縫,語氣清冷而自信。
“明天,我會讓他看到一個滿意的沈夫人。另外,讓他今晚別熬夜,那雙腿正是排毒的關鍵期,不想疼死就早點睡。”
牆外的楊知啓嘴角抽了抽。
敢這麼跟首長說話的,這位嫂子還真是頭一個。
“是!保證把話帶到!”
腳步聲漸行漸遠。
葉見微回到溫暖的被窩旁,看了看牆上的掛鍾。
現在是晚上十點。
明天上午九點,就是她葉見微在這個時代正式亮相的時刻。
既然沈定辰要把場面撐起來,那她自然不能掉鏈子。
原主那件紅格子列寧裝?
不行,太土,太小家子氣,鎮不住場子。
葉見微意念一動,意識沉入空間,在那堆積如山的物資裏翻找起來。
她前世收藏了不少好東西,其中就有一批爲了參加復古晚宴準備的行頭。
“就這件吧。”
她的手中憑空出現了一件暗紅色的旗袍。
這不是那種輕薄暴露的款式,而是一件厚實的雙面羊絨材質的改良旗袍。
暗紅的色調沉穩大氣,又不失喜慶。
領口和袖口滾着一圈黑色的水貂毛,既保暖又貴氣。
盤扣是精致的景泰藍掐絲工藝,低調中透着奢華。
這件衣服放在這個年代,既有中式傳統的底蘊,符合國情,又能通過那頂級的面料和剪裁,瞬間碾壓一切土氣的的確良和棉布衫。
葉見微撫摸着旗袍上細膩的羊絨,眼神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穿上這身戰袍,明天,她要讓整個紅星農場的人都睜大狗眼看看,什麼是真正的雲泥之別。
“睡覺。”
葉見微和衣躺下,鑽進溫暖的鵝絨被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