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清晨,城郊茶館剛開門,楚硯池便掀簾而入。他換了身素色錦袍,掩去往日冷厲,只袖中藏着短刃,後背傷口雖未痊愈,行走間卻依舊挺拔,不見半分狼狽。
靠窗的位置,謝淮早已等候,面前放着一壺溫好的茶。見楚硯池進來,他抬眸一笑,指尖叩了叩對面的茶杯:“楚樓主,久等了。”
楚硯池沒應聲,徑直落座,目光掃過茶館四周——沒有暗衛,沒有埋伏,倒比他預想的清淨。他端起茶杯,卻沒喝,只淡淡道:“太子殿下邀我來,不是爲了喝茶吧?”
謝淮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將一卷絹布推到他面前:“自然不是。楚樓主看這個。”楚硯池垂眸,見絹布上畫着殘缺的山河脈絡,正是“山河圖”的另一塊殘卷。他指尖微頓,抬眸看向謝淮,眼神冷了幾分:“殿下這是何意?”
“合作。”謝淮直截了當,“我知你在找完整的‘山河圖’,而我,要查影閣背後的人。你我聯手,各取所需。”楚硯池望着他坦誠的眼神,又想起黑石崗上的劍,沉默片刻,指尖終於落在殘卷上:“若殿下耍花招,聽雪樓的手段,殿下該清楚。”
謝淮笑了笑,給兩人續上茶:“放心,本殿從不出爾反爾。”茶霧嫋嫋,模糊了兩人的神色,一場關乎“山河圖”的合作,就此敲定。
楚硯池指尖剛觸到門簾,身後便傳來謝淮的聲音,冷冽中沒半分多餘情緒:“來都來了,喝杯茶再走。”
他動作一頓,回身時眉峰微蹙,眼底警惕未減:“太子殿下與我,沒什麼茶好敘。”黑石崗刀劍相向的寒意還未散,此刻說“喝茶”,未免刻意。
謝淮沒抬眼,指尖漫不經心地摩挲着茶杯邊緣,茶湯在杯中晃出細微漣漪,語氣依舊冷淡:“合作的事,總該說清楚。”他終於抬眸,目光落在楚硯池身上,帶着皇室特有的威壓,“還是說,楚樓主連這點耐心都沒有?”
楚硯池望着他冷硬的側臉,又掃過桌上未動的茶,沉默片刻,終究鬆開了門簾,重新落座。他沒碰茶杯,只淡淡道:“殿下有話直說,不必借喝茶拖延。”兩人目光在茶霧中相撞,皆是一片冷沉,沒半分“敘舊”的暖意。
謝淮執壺注茶,茶湯入杯時濺起細小花紋。他放下茶壺,指尖輕叩杯沿,語氣平淡卻藏着試探:“聽說樓主樓中有位挺可愛的小丫頭。”
楚硯池垂眸看着杯中茶葉,指尖未動,聲音冷得像淬了冰:“聽雪樓的人,不勞殿下掛心。”
謝淮抬眸,目光落在他緊繃的下頜線,語氣依舊平穩:“只是隨口一提,樓主不必介懷。”
“殿下不是隨口的人。”楚硯池終於抬眼,眼底沒半分溫度,“童路是聽雪樓的人,動她的主意,便是與我爲敵。”話落,他指尖已觸到門簾,沒再看謝淮一眼,只留下一句冷音,“茶就不喝了,合作的事,按約定來。”
門簾落下的瞬間,謝淮望着空蕩的對面座位,指尖摩挲着茶杯,眸色沉沉——這位聽雪樓主,倒是把人護得緊。
門簾晃動的餘影漸息,謝淮望着對面未動的茶杯,指尖緩緩收回,眸色冷了幾分。
他起初提及童路,不過是想試探楚硯池的反應——江湖勢力最忌公私不分,若對方真護着那丫頭,便是可利用的破綻。可楚硯池方才的冷硬,並非護短的急切,而是被冒犯的怒意。那句“動她便是與我爲敵”,更像在維護聽雪樓的規矩,而非某個人——畢竟,童路是他手下的人,皇室隨意打探、覬覦,無異於挑釁聽雪樓的底線。
謝淮端起自己的茶,茶湯已涼了大半,入口帶着澀意。他忽然明白,楚硯池的生氣,是源於“主權”被侵——就像自己不容旁人染指東宮勢力一般,這位聽雪樓主,也絕不肯讓皇室對他的人指手畫腳。所謂的“牽掛”,不過是他誤判了。
他放下茶杯,指尖在案上輕叩,語氣沉了下來。看來,往後要換種方式打交道——楚硯池這人生性冷傲,只認“規矩”與“利益”,想從“人”身上找突破口,只會適得其反。還是得回歸“山河圖”與影閣的正題,這才是兩人合作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