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嶼派去盯梢“恒通”當鋪的人，很快就傳回了消息。
“少爺，有動靜了！”福伯壓低聲音，“盯梢的兄弟說，今天上午，有個生面孔去了‘恒通’當鋪，沒當東西，直接進了後堂，跟掌櫃的談了快半個時辰才走。那人看着像個跑腿的，但腳步扎實，像是練家子。”
練家子？江嶼挑眉。普通當鋪交易，需要動用練家子？
“還有，”福伯繼續道，“咱們的人發現，除了我們，好像還有另一夥人也在盯着‘恒通’當鋪。那夥人更專業，隱蔽得很好，差點沒被發現。”
另一夥人？江嶼心裏一動。會是誰？官府的人？還是……那個戶部侍郎張啓明派來善後的人？
“能看出那另一夥人的路數嗎？”江嶼問。
“看不出來，但感覺……不像是道上混的，倒像是軍伍裏出來的，行動很有章法。”福伯推測道。
軍伍裏的人？江嶼更疑惑了。這事怎麼還牽扯到軍方了？越來越復雜了。
他沉吟片刻，覺得不能光在外面看，得想辦法進去摸摸底。
“福伯，‘恒通’當鋪的掌櫃，有什麼嗜好沒有？”
“嗜好？”福伯想了想，“聽說好一口煙土，而且喜歡去‘百花樓’聽曲兒。”
煙土？百花樓？江嶼嘴角勾起一抹壞笑。有弱點就好辦。
“去，找機靈點的生面孔，不用多，一兩個就行。一個，帶着點上等煙土，去當鋪附近晃悠，找機會跟那掌櫃‘偶遇’，套套近乎。另一個，去百花樓蹲着，看看這掌櫃平時都跟哪些人廝混，特別是最近有沒有生人找他。”
“少爺，這……能行嗎？那掌櫃既然是張侍郎的人，肯定警惕性很高。”福伯有些擔心。
“試試唄，不成也沒損失。”江嶼渾不在意地擺擺手，“對了，讓咱們的人機靈點，注意避開另一夥盯梢的，別打草驚蛇。”
“是。”
安排完這些，江嶼覺得不能幹等着。柳氏那邊昏迷不醒，當鋪這邊需要時間，他得找點別的事做，順便給他那個便宜爹再緊緊弦。
他溜溜達達去了江祖德的書房。
江祖德這兩天明顯憔悴了不少，柳大富的死和柳氏的“自盡”，像兩座大山壓在他心上。看見江嶼進來，他眼皮跳了跳，沒好氣地問：“你又來幹什麼？”
“來看看您啊，爹。”江嶼自己找地方坐下，翹起二郎腿，“順便跟您匯報一下，害死您嫡子的凶手之一，柳大富，昨天夜裏失足掉護城河裏淹死了。您說，這算不算報應？”
江祖德手一抖，茶杯裏的水灑了出來：“你……你怎麼知道？”
“滿城都傳遍了，我能不知道嗎？”江嶼故作驚訝，“爹，您不會還不知道吧？您這消息也太不靈通了。”
江祖德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當然聽說了，只是不願意相信，更不願意面對。
“還有柳姨娘，”江嶼繼續慢悠悠地說，“聽說她因爲哥哥死了，傷心過度，想不開上吊了？嘖嘖，真是兄妹情深啊。幸好發現得早，撿回條命。爹，您不去看看？”
江祖德猛地站起來，胸口劇烈起伏：“江嶼！你非要這麼陰陽怪氣地說話嗎？！她好歹……好歹……”
“好歹什麼？”江嶼收起玩笑的表情，眼神冷了下來，“好歹是差點弄死你親生兒子的幫凶？爹，醒醒吧！柳大富怎麼死的？柳姨娘爲什麼‘自盡’？你真以爲這是意外和想不開？”
他湊近江祖德，壓低聲音：“我告訴你，這是有人要滅口！他們能弄死柳大富，能潛入江府對柳氏下手，下一個，會不會輪到你這個一家之主？畢竟，你知道的‘秘密’，也不少吧？”
江祖德嚇得後退一步，臉都白了：“你……你胡說！”
“我是不是胡說，你心裏清楚。”江嶼直起身，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反正話我帶到了。您要是還想抱着那點虛僞的夫妻情分等死，我也沒辦法。不過到時候，可別怪我這個當兒子的沒提醒您。”
說完，他轉身就走，留下江祖德一個人癱坐在椅子上，渾身冷汗。
從書房出來，江嶼心情稍微好了點。嚇唬嚇唬這個糊塗爹，讓他有點危機感，免得關鍵時刻拖後腿。
剛回到自己院子沒多久，福伯就興沖沖地回來了。
“少爺！有消息了！”
“哦？哪邊的？”江嶼來了精神。
“百花樓那邊！”福伯一臉興奮，“咱們的人蹲了兩天，發現‘恒通’的劉掌櫃，昨晚確實去了百花樓，但不是聽曲兒，是見了一個人！那人看着像個師爺模樣，不是常客。”
“師爺？”江嶼皺眉，“哪家的師爺？”
“沒認出來，生面孔。但是！”福伯壓低聲音，帶着一絲神秘，“咱們的人聽到他們隔壁桌兩個喝多的官差閒聊，說……說鎮北侯蕭將軍回京後，好像也在暗中查幾年前漕運的舊案子！”
鎮北侯？蕭將軍？蕭寒淵？
江嶼愣了一下。這個名字他有點印象，是那個戰功赫赫、據說冷得像塊冰的鎮北侯？他一個帶兵打仗的將軍，查漕運的案子幹嘛？軍餉被克扣了？
難道……另一夥盯梢當鋪的“軍伍之人”，是蕭寒淵的人？
這可有意思了！
一個邊關大將，一個商賈之子，居然在查同一件事？
江嶼摸着下巴，眼睛裏閃過一絲玩味和……興奮。
“蕭寒淵……”他念叨着這個名字，突然笑了，笑容裏帶着他特有的那種賤兮兮的意味，“呵，看來這京城，不止我一個人覺得無聊啊。這位‘活閻王’將軍，查案子的手段，不知道有沒有他打仗厲害？可別打草驚蛇，壞了小爺我的好事。”
他雖然嘴上調侃，但心裏卻清楚，如果蕭寒淵真的也在查這件事，那這潭水就比他想象的還要深，也還要……有趣得多。
或許，他可以考慮，找個“合適”的機會，和這位大名鼎鼎的蕭將軍，“偶遇”一下？
畢竟，多條路子，尤其是這麼粗的一條路子，總不是壞事。就是不知道，那位冷面將軍，吃不吃他這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