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服是吧!”
何悠悠呼吸加重,太陽穴上的血管一跳一跳的,她咬着牙,一邊挽着衣袖,一邊順手抽出晾藥架子上放着的一根木棍。
高縝梗着脖子,並不服輸的反問她。
“你怎知她說的都是假話,就算是假的,我也願意,那阿婆一直在哭,你要我如何?不就是一點錢嗎,回頭我還你便是!”
他這故意氣人的話,果然激怒了何悠悠。
“你覺得我在乎的是錢?好,你要是這樣想,我無話可說!”
劍拔弩張的氣氛下,大黃許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怒火,沖出狗窩朝着高縝狂吠。
高縝也朝着大黃怒吼。
“你吃的喝的都是我伺候,澡都是我洗的,現在還咬我!你有良心嗎!”
他這罵狗的話,在何悠悠耳朵裏完全變了味。
“高縝,你指桑罵槐是吧!”
“我沒有啊!”
因爲回答的着急,他的聲音格外高了一些,聽起來不像是解釋,更像是挑釁。
何悠悠實在壓不住怒火,陰沉着面色命令。
“伸手!”
高縝下意識伸出手,還沒反應就挨了三下,木棍嗖嗖嗖的抽在掌心上,很快起了三道交疊的紅色棱子。
男人委屈的癟癟嘴,硬氣道,“不痛!”
何悠悠原本只需教訓他一下,因爲他的口不擇言,也因爲他胡亂心善,置自己的傷於不顧。
可現在看來,高縝非但不知錯,似乎還覺得,錯的人是她,這完全不服氣的樣子,實在讓何悠悠生氣。
“不疼是吧,看來是我力氣小了。”
何悠悠咬着牙,握緊了木棍,朝着男人掌心狠狠抽了上去,沒有停頓的五下後,原本只是淡紅的掌心通紅一片,更是腫起來不少。
高縝這次不硬氣了,嘟嘟囔囔的帶着哭腔,滿腹幽怨。
“有本事就打死我,還未成婚呢就開始打人了,還承諾說日後不會打我,看這架勢,不出一年我就得被揍死!哪裏有情愛,半分都沒有……”
他嘴硬,何悠悠生氣,他難過,何悠悠就又瞬間心軟,其實何悠悠一直都知道,她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
更何況,像是高縝這種長的好看,平時又像是高嶺之花一樣,讓人不敢接觸的男人,一旦委屈難過起來,跟平時判若兩人,也就格外讓人心疼。
何悠悠趕緊放下木棍,想哄,卻又要板着臉先講道理。
“我不是不疼你了,那錢是我拿給你買藥的,是給你用的,你不了解清楚緣由,就胡亂給了旁人,我能不氣嗎,況且我在乎的是錢嗎!”
“不是……你在乎的,是我的傷。”
高縝何嚐不明白,只是氣頭上,他慣會說些傷人的話罷了。
自幼便是如此,母後不愛他,時常拿大哥跟他比較,說他不配做她的兒子,年幼的高縝心裏難受,他希望母親愛他一點,哪怕只有一點點。
可每次他都會說,只有不夠好的母親,才會生出很差的兒子,大哥像父皇,他像母後。
他像是一個刺蝟一樣,用渾身鋒利的刺去保護自己,傷了別人的同時,也讓自己鮮血淋漓。
可這是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習慣了的自我保護方式,沒有想過改變,好像也改不掉了。
高縝試探性的看了何悠悠一眼,然後又快速的低下頭,他知道,何悠悠生氣了,似乎打兩下不會好,如果因此讓她把成婚的決定收回,那是萬萬不行的。
“你打吧,只要你能出氣,訓夫鞭我也認了。”
他屈膝跪下,伸手去解自己的衣裳。
何悠悠趕緊攔着他,“行了,又來這一出,高縝我有時候真懷疑,你是不是在用這個法子掌控我,你覺得我舍不得對吧?”
那訓夫鞭從回來後,就一直被放在曬藥的架子上。
聞言,高縝直接起身,沖到那架子邊上,抽出那東西來,朝着自己胳膊用足力氣抽了上去。
一聲鈍響後,手臂傳來刺骨的痛,皮肉像是瞬間被撕裂了,高縝第一次嚐到這個東西的滋味,也理解了爲什麼青城村的男人,這樣怕妻子。
“高縝!”
何悠悠腦子嗡的一聲響,沖過去時,高縝已經舉起手臂準備打第二鞭了。
“給我住手!”
她握住男人的手腕,將那訓夫鞭搶走扔到地上,卷起衣袖的瞬間,她簡直心疼的恨不得挨打的是自己。
這樣好看的胳膊,要是打壞了,那肌肉可就不漂亮了。
這胳膊能用來打嗎,這得用來抱着,晚上枕着睡啊!
打壞了我枕什麼!
“你是瘋了嗎,誰讓你這樣對自己的,這都腫了!”
小臂腫起來一大片,青紫的痕跡看得出男人所用力道不輕,也看得出來,這鞭子的威力。
高縝吸了吸氣,努力控制住泛酸的心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從前被罰、被冤枉,不理解,他都無所謂,大多時候頂兩句,然後說自己就是個混賬,這輩子都這樣了。
可現在,面對的是何悠悠,他就委屈的有點想哭。
堂堂男子漢,流血不流淚,他絕不會在女人面前落淚!
“打了盡可以出氣了吧,是我不好,你別生氣了。”
剛來的時候,他高傲的像是一只落難的花孔雀,不肯放下自己的尊嚴,哪怕是死也不妥協。
可漸漸的,他似乎忘記了從前的高傲,他只想留下,一輩子留在何悠悠身邊。
這個女人身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魔力,讓他着迷,讓他沉淪到無藥可救。
大抵是個妖孽吧,還是一個長好看,爲人良善的妖孽,只是有點凶,會打人。
不會……
他願意被打。
“我不氣了,你給我乖乖聽話,滾進屋子裏,我給你敷藥!”
何悠悠白他一眼,嘴硬的抱怨,“真是找麻煩,打了又要浪費我的藥,回頭等你好起來,賺了錢都還我!”
“我會賺錢,所有銀錢都給娘子管。”高縝認真的保證。
何悠悠面頰一陣火熱,羞赧的怒斥。
“誰是你娘子啊,不要臉,趕緊滾進去!”
高縝麻利的進了何悠悠的房間,順勢將自己的衣裳給脫了,瞧着屋子裏不亮,他點了個蠟燭放到桌子上。
上回何悠悠見他脫了衣裳,眼睛都直了,雖不知自己這破敗的身體有何好看的,更不屑於以色侍人。
可今日他確實做錯了,再不做點什麼,何悠悠怕是不再喜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