蛻凡境。
這就是蛻凡境。
顧凡站在原地，感受着體內那股奔騰咆哮的力量。
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骼，都充滿了爆炸性的能量。他甚至產生一種錯覺，只要自己願意，一拳就能打穿這地下倉庫的合金牆壁。
這是一種生命層次的躍遷，是凡人與超凡之間那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巨大的自豪感與滿足感充斥着他的胸腔。三百六十六次的死亡，無數次的絕望，在這一刻都化作了晉升的燃料。
然而，這股掌控一切的強大感覺，僅僅持續了不到十秒。
一股難以言喻的疲憊感，毫無征兆地從靈魂深處涌了上來。
來的飛快，也來的凶猛，那不是身體上的勞累，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源自於精神與本源的枯竭。
就好像一塊被榨幹了所有電量的電池，連指示燈最後的光芒都熄滅了。
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模糊。
慘白的燈光拉長成一道道光帶，冰冷的金屬地面變得柔軟，整個死寂的地下倉庫，都開始天旋地轉，最終坍縮成一個純粹的黑暗奇點。
意識，正在被強行剝離。
我去！
還沒來得及體驗一下蛻凡境的超凡脫俗呢！這就給我幹夢醒了？
體驗卡時長也太短了點吧！
這是顧凡最後的念頭。
下一秒，他猛地睜開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宿舍床上那熟悉的，帶着些許肥皂味的上鋪床板。
空氣中，再也沒有地下倉庫那種金屬與塵埃混合的冰冷氣息，取而代之的，是屬於夏末秋初的，略帶煩悶的燥熱。
顧凡僵硬地轉動脖子，看向窗外。
一輪明月掛在天邊，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將宿舍內的一切都鍍上了一層銀邊。
上鋪，傳來石磊那平穩悠長的呼吸聲，如同精密的節拍器，一下，又一下，彰顯着主人強大的心肺功能。
一切都那麼真實。
他回來了。
從那個血與火，妖與魔的噩夢世界，回到了這個和平的現實。
顧凡緩緩抬起自己的右手，在月光下攤開。
那股足以開山裂石的力量，消失了。
那奔騰咆哮的氣血洪流，不見了。
那籠罩全身，堅不可摧的氣血薄膜，也無影無蹤。
一切都好像一場盛大而荒誕的夢。
搞什麼飛機？
我的蛻凡境呢？我辛辛苦苦，扭得跟麻花一樣才突破的蛻凡境呢？
難道真是個一次性的新手體驗副本？通關了就刪檔？
顧凡的心沉了下去。
他摸索着拿起枕邊的手機，按亮屏幕。
凌晨一點零二分。
日期，八月三十一號。
他離開宿舍，進入噩夢世界，滿打滿算也不過兩三個小時。
可他在那個地下倉庫裏，感覺卻度過了無比漫長的時間。
看來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並不對等。
一個更關鍵的念頭浮現在腦海。
這次，他不是被殺死的。
以往每一次，都是被那個龐然大物撕碎，在極致的痛苦中驚醒。
而這一次，他是因爲修煉突破後，那股極致的疲憊感而“掉線”的。
這是否意味着，夢裏的疲憊感累積到一定閾值，就會觸發強制喚醒機制？
這是一個全新的發現。
一個可以主動脫離噩夢，而不用經歷死亡痛苦的方法。
雖然是被動的，但終究是一條生路。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沉下心，仔細感受體內的變化。
那股在噩夢中剛剛誕生的，微弱的氣血之力，還在。
不。
不對。
它不是微弱。
比起之前那點可憐的火星，此刻體內的氣血，已經壯大成了一條穩定燃燒的火線。
它不再需要費力去牽引，而是隨着他的心意，自然而然地在四肢百骸中流淌。
溫暖，而充滿力量。
顧凡閉上眼睛，在腦中進行了一次數據對比。
如果說，在噩夢中突破到蛻凡境一層的力量是一百。
那麼現在，他體內的力量，大概是十。
十分之一。
對了！估計噩夢世界裏修煉得來的力量，會以十分之一的比例，反饋到現實的身體裏！
原來不是刪檔，是打折返利。
雖然這個折扣力度堪比雙十一後清倉大甩賣，但終究是有的。
這就不是一場空。
顧…凡的心情，瞬間從谷底反彈。
之前的他，在跟石磊對練時，憑借着那股初生的氣血，已經能展現出遠超常人的體能。但那股力量更多的是一種被動的加持，難以自如掌控。那時候的他，勉強算是摸到了準武者的門檻。
而現在，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這股壯大後的氣血之力，已經可以覆蓋全身，形成一層若有若無的防護層。
奔跑，跳躍，力量，抗擊打能力……
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自己身體的各項機能，都得到了全面的，堪稱恐怖的提升。
按照《入職須知》上的標準，這已經是準武者氣血之力覆蓋全身的標志。
他現在的實力，大概在準武者六層，甚至七層左右。
僅僅一次成功的修煉，就讓他從一個剛剛入門的菜鳥，變成了準武者中的好手。
這效率，簡直離譜。
如果再來幾次……
顧凡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他想到了白天被石磊支配的恐懼。
那個男人，用純粹的技巧，將他這個擁有超凡力量的“掛壁”，按在地上反復摩擦。
那種無力感，他不想再體驗第二次。
而現在，他有了新的籌碼。
更強的力量，更快的速度，更強的恢復力。
當力量的差距大到一定程度時，任何技巧都將變得蒼白無力。
也就是俗稱的“一力降十會”，
他現在或許還做不到，但差距，正在被飛速地縮小。
顧凡的嘴角，在黑暗中無聲地咧開。
他翻了個身，將被子拉高，蓋住自己半張臉。
渾身上下，白天被石磊摔打出來的瘀傷，在氣血之力的流轉下，正傳來一陣陣酥麻的溫熱感，疼痛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
這變態的恢復力，也是資本。
他開始有些期待了。
無比期待今天天亮。
期待着，再次站到那個怪物的面前。
石磊。
希望今天的你，還能摔得動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