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團長,您……您說的是真的?”
醫務室的病房裏,夏蘭蘭坐在床邊,一邊給石頭削蘋果,一邊小心翼翼地再次確認。
剛才在大門口那一場風波,像一場龍卷風,刮得整個軍區大院人盡皆知。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她夏蘭蘭是秦團長“指腹爲婚”的媳婦,因爲受不了娘家磋磨,才帶着孩子千裏尋夫來了。
這套說辭,是秦烈讓警衛員小張放出去的,既保全了部隊和他的顏面,也給了夏蘭蘭母子一個最合理的身份。
秦烈坐在唯一的椅子上,長腿交疊,手裏拿着一份文件在看。
聞言,他抬起頭,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已經換回了那身藍色的勞動布套裝,頭發隨意地挽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秀氣的脖頸。
午後的陽光從窗戶照進來,給她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看起來溫婉又賢惠。
如果忽略她削蘋果時,那雙眼睛裏偶爾閃過的精光,這副畫面確實很美好。
“我秦烈說話,什麼時候是假的?”他反問,語氣平淡,卻帶着不容置疑的篤定。
夏蘭蘭削蘋果的手頓了一下。
她抬起頭,看着秦烈那張輪廓分明的臉,心裏的小算盤打得噼啪作響。
她知道,秦烈這麼做,百分之九十是爲了石頭。
在這個年代,一個未婚先孕的女人,一個沒有父親的“野種”,要承受的流言蜚語和歧視,足以壓垮任何人。
秦烈是個責任感極強的男人,他絕不允許自己的兒子背負這樣的名聲。
所以,結婚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解決辦法。
這正中她的下懷。
但她不能表現得太急切。
男人這種生物,尤其是秦烈這種身居高位的男人,你越是上趕着,他越是瞧不上。
必須得讓他覺得,他是掌控一切的那個人,而她,只是一個被動接受的、需要他保護的可憐女人。
想到這裏,夏蘭-蘭的眼圈又紅了。
她放下手裏的蘋果和刀,低下頭,聲音帶着一絲彷徨和無措:“可是……秦團長,這樣對您不公平。您是人中龍鳳,前途無量,而我……我只是個什麼都沒有的農村女人,還帶着個孩子,會拖累您的。”
她頓了頓,抬起頭,眼神裏充滿了“爲你着想”的真誠:“您的名聲……部隊的紀律……我不能因爲自己,毀了您。”
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以退爲進,將一個善良、懂事、處處爲對方考慮的形象,立得穩穩的。
秦烈看着她,心裏那點僅存的懷疑,又消散了幾分。
或許,她真的只是個被命運捉弄的可憐女人?
之前那些精明和算計,不過是她在絕境中求生的本能?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高大的背影在陽光下拉得很長。
“你不用考慮這些。”他背對着她,聲音沉穩,“我秦烈做事,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臉色。我說你是我的媳婦,就沒人敢說半個不字。”
他轉過身,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了一張折疊好的紙,遞到她面前。
“這是結婚報告,我已經籤好字了。你只需要在上面填上你的名字,交上去,等政審通過,我們就可以去領證。”
夏蘭蘭看着那張薄薄的紙,上面“結婚報告”四個字,刺得她眼睛發燙。
上一世,她做夢都想嫁一個能護着她和石頭的男人,卻被賣給了傻子。
這一世,她不僅找到了孩子的親生父親,這個全天下最強大的男人,還主動把結婚報告遞到了她面前。
兩世的委屈、辛酸、期盼,在這一刻,齊齊涌上心頭。
她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
“你哭什麼?”秦烈皺起了眉頭,他最見不得女人哭。
“我……我是高興……”夏蘭-蘭哽咽着,接過那張結婚報告,像是接過了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貝,“秦團長,我……我何德何能……”
“別叫我秦團長。”秦烈打斷她,語氣有些生硬,“以後,叫我名字。”
“……秦烈。”夏蘭蘭試探着,輕輕叫出了這個名字。
這兩個字從她嘴裏吐出來,帶着一股說不出的纏綿和柔軟,讓秦烈的心尖都麻了一下。
他有些不自在地移開視線,耳根微微發紅。
“我……我配不上你。”夏蘭蘭還在演,她抹了抹眼淚,把結婚報告推了回去,“秦烈,我們這樣……太草率了。你對我一點都不了解,我也不想被人說,我是貪圖你的權勢地位才……”
“夠了。”秦烈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她,“我說了,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你只需要告訴我,你願不願意。”
他的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帶着一股不容拒絕的強勢。
夏蘭蘭知道,火候到了。
再推辭,就顯得虛僞了。
她咬着下唇,臉上帶着羞怯、激動、還有一絲豁出去的決然,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我願意。”
那副又嬌又怯,含羞帶怯的模樣,看得秦烈心頭一動。
他拿起桌上的筆,塞到她手裏:“那就籤字。”
夏蘭蘭握着筆,在申請人那一欄,一筆一劃,鄭重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當最後一筆落下,她心裏樂開了花。
秦烈,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夏蘭蘭的男人了!誰也別想搶走!
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籤字的時候,隔壁病房裏,一個穿着病號服的女人,正透過門縫,怨毒地盯着這一幕。
那女人,正是前幾天被秦烈拒絕,懷恨在心的文工團台柱,林雪。她因爲練舞受傷住了院,沒想到,竟然讓她看到了這麼一出好戲。
“夏蘭蘭……呵,一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村姑,也想嫁給秦烈?做夢!”林雪捏緊了拳頭,眼裏滿是嫉妒和不甘,“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
一個惡毒的計劃,在她心中悄然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