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捧着《北疆風物錄》穿過侯府的回廊時,心一直懸着。
廊下掛着的風鈴被風吹得叮當作響,她卻沒心思欣賞。
主母孟氏剛下了令,不準盛言靠近書房,若是被孫氏或其他眼線看到,不僅書送不進去,還會給姑娘惹來麻煩。
她特意繞了條偏僻的小路,路過靜雲軒時,瞥見趙氏正坐在窗邊發呆,臉色依舊蒼白,眼神空洞,連窗外新開的薔薇花都沒能吸引她的目光。
春桃心裏嘆了口氣,加快腳步往書房去。
書房外的侍衛見是春桃,皺了皺眉:“盛侍妾的人來做什麼?主母吩咐過,不準盛侍妾靠近書房。”
“侍衛大哥,這不是姑娘要來,是姑娘找到一本關於北疆的書,裏面有關於駐軍棉衣的建議,特意讓我送來給侯爺,耽誤了軍務可就不好了。”
春桃把書往前遞了遞,語氣帶着幾分急切。
侍衛猶豫了一下,想起侯爺對北疆軍務的重視,最終還是接過書,轉身進了書房。
春桃站在原地,手指緊緊攥着衣角,心裏祈禱着侯爺能看到書中的紙條。
此時書房內,蕭瀚正對着北疆的糧草賬本皺眉。
孟氏懷孕後,後院的事讓他分了不少心,連帶着軍務都有些顧不上。
他揉了揉眉心,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剛放下茶杯,就看到侍衛遞來的《北疆風物錄》。
“這書怎麼來了?”蕭瀚有些意外。
“回侯爺,是盛侍妾讓她的丫鬟送來的,說書中有關於駐軍棉衣的建議,或許能幫到侯爺。”
侍衛回答。
蕭瀚拿起書,指尖拂過熟悉的封面,想起之前在冷香院看到盛言翻看這本書的樣子。
他翻開書頁,一張淺青色的紙條從裏面掉了出來。
他彎腰撿起,看到上面清秀的字跡:“北疆冬季嚴寒,駐軍將士需多備棉衣,妾已托人打聽,江南的棉花質地柔軟、保暖性好,可批量采購送往北疆。”
蕭瀚的眼神漸漸柔和,他之前確實在爲駐軍的棉衣發愁。
北疆的棉花產量低,質地粗糙,將士們冬天穿着不保暖,可江南的棉花雖好,卻因路途遙遠、運輸成本高,一直沒找到合適的采購渠道。
盛言不僅注意到了他的煩惱,還主動去打聽采購的事,這份心思,讓他心裏泛起一絲暖意。
他想起孟氏停了盛言去書房伺候的權限,心裏有些不滿。
孟氏懷了孕,就變得越發專橫,連他和誰接觸都要管。
他把紙條折好,放進懷裏,對侍衛說:“去告訴盛侍妾,就說她的建議很好,讓她明天過來,和我詳細說說江南棉花的事。”
侍衛應了聲,轉身去了。
蕭瀚看着手中的《北疆風物錄》,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在意盛言了。
春桃接到侍衛的回話時,激動得差點跳起來。
她一路小跑回冷香院,推開院門就喊:“姑娘!成了!侯爺讓您明天去書房,和他詳細說江南棉花的事!”
盛言正在院子裏晾曬藥材,聽到這話,手裏的紫蘇葉掉在了地上。
她抬起頭,眼裏閃過一絲驚喜,隨即又恢復了平靜。她彎腰撿起紫蘇葉,對春桃說:“知道了,你先別聲張,免得被人聽到。”
“哎!”
春桃連忙點頭,卻還是難掩興奮。
“姑娘,您真是太厲害了!這下主母就算再想攔着您,也攔不住了!”
盛言笑了笑,沒說話。她知道,這只是第一步,接下來的路,還很艱難。
第二天一早,春桃特意給盛言選了件月白色的軟緞襦裙,上面用銀線繡了細小的雲紋,既清雅又不失端莊。
她給盛言梳了個飛天髻,在發髻中央插了蕭瀚賞賜的羊脂玉蘭草簪,又在鬢邊別了兩朵新鮮的薔薇花,粉色的花瓣襯得盛言膚色愈發白皙,氣質也多了幾分靈動。
“姑娘,您今天真是好看!”
春桃看着鏡中的盛言,忍不住贊嘆。
盛言對着鏡子看了看,滿意地點了點頭:“走吧,別去晚了。”
兩人剛走到書房門口,就看到孫氏站在那裏,臉色難看地看着她們。
孫氏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襦裙,上面繡着細小的海棠紋,頭上插着一支銀質海棠簪,氣質普通,卻擺出一副主母派頭。
“盛侍妾,主母吩咐過,不準你靠近書房,你怎麼還來?”
孫氏攔住盛言,語氣帶着幾分挑釁。
盛言停下腳步,語氣平靜:“我是奉侯爺的命令來的,有要事和侯爺商議。孫姐姐若是不信,可以進去問問侯爺。”
“你!”孫氏被噎了一下,卻不敢真的進去問。
她只是孟氏派來盯着盛言的,若是惹了侯爺不高興,孟氏也不會護着她。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開了,蕭瀚走了出來。
看到盛言,他的眼神柔和了幾分:“盛言,進來吧。”
又看向孫氏,語氣冰冷,“這裏沒你的事,下去。”
孫氏臉色慘白,連忙屈膝行禮,轉身快步離開。
盛言跟着蕭瀚走進書房,心裏鬆了口氣。
書房裏依舊彌漫着淡淡的墨香,書桌上攤着北疆的地圖和糧草賬本。
蕭瀚走到書桌前,指着地圖上的江南地區,對盛言說:“你說說,江南的棉花采購,具體該怎麼安排?”
盛言走到書桌前,拿起桌上的筆,在地圖上圈出幾個地點:“回侯爺,江南的蘇州、杭州一帶盛產棉花,質地柔軟,保暖性好。妾托人打聽了,那裏有專門的棉花商,若是批量采購,可以壓低價格。只是運輸方面,需要走水路,再轉陸路,雖然耗時久些,但成本比全走陸路低很多。”
蕭瀚看着她圈出的地點,又聽她說起運輸的細節,眼神裏滿是贊賞:“你考慮得很周全。若是按你說的做,不僅能解決將士們的棉衣問題,還能節省不少開支。”
“侯爺過獎了,妾只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
盛言語氣誠懇,沒有絲毫邀功的意思。
蕭瀚看着她,突然想起趙氏流產那天,她蒼白的臉色和擔憂的眼神。
想起她在孟氏的打壓下,依舊從容不迫。
想起她爲了幫他,特意去打聽江南棉花的事。
他的心裏,突然生出一種異樣的情緒,他想保護她,想讓她留在自己身邊。
“以後,你還是像以前一樣,每天來書房伺候吧。”
蕭瀚的聲音低沉,帶着幾分不容拒絕的意味。
“孟氏那邊,我會去說,你不用管。”
盛言愣了一下,隨即屈膝行禮:“謝侯爺。”
她的心裏,既有完成計劃的喜悅,又有一絲莫名的慌亂。
蕭瀚對她的在意,似乎超出了“懂事侍妾”的範疇,這讓她有些不安。
蕭瀚點了點頭,又和她聊了些江南棉花采購的細節,才讓她離開。
走出書房時,盛言看到孟氏站在回廊盡頭,臉色鐵青地看着她。
盛言沒有理會,徑直往前走。
她知道,孟氏肯定會因爲這件事,更加痛恨她,但她現在有蕭瀚的支持,不用再像以前那樣,處處忍讓。
回到冷香院,春桃連忙迎上來:“姑娘,怎麼樣?侯爺沒爲難您吧?”
“沒有。”
盛言搖了搖頭,“侯爺讓我以後繼續去書房伺候,還說會去和主母說。”
“太好了!”
春桃興奮地跳了起來,“姑娘,這下咱們再也不用怕主母的打壓了!”
盛言笑了笑,卻沒那麼樂觀。她走到窗邊,看着院子裏的薔薇花,心裏清楚,孟氏不會善罷甘休。
果然,沒過多久,系統界面就彈出提示:【檢測到主母孟氏因“男主恢復宿主書房伺候權限”心生不滿,計劃聯合林氏,在三日後的“薔薇宴”上,設計陷害宿主“與侍衛有染”,觸發支線任務——在薔薇宴前,收集孟氏與林氏勾結的證據,任務獎勵:受孕概率+8%,解鎖“證據留存”技能(可將紙質證據轉化爲系統存檔),任務失敗:宿主將被污蔑,失去男主信任,禁足冷香院】
薔薇宴?
盛言皺緊眉頭。
孟氏爲了慶祝自己懷孕,特意提議在三日後舉辦薔薇宴,邀請後院所有妾室參加。
她沒想到,孟氏竟然會在宴會上,用這麼狠毒的手段陷害她。
“春桃,你去打聽一下,最近林姨娘是不是常去正院?她們有沒有說什麼關於薔薇宴的事?”
盛言對春桃吩咐道。
“哎!”春桃應了聲,轉身就跑。盛言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北疆風物錄》。
心裏滿是焦慮——三日內收集證據,時間緊迫,她必須盡快想辦法。
傍晚時分,春桃回來了,臉色帶着幾分慌張:“姑娘,我打聽了,林姨娘最近確實天天去正院,和主母關在屋裏說話,沒人知道她們在說什麼。不過我聽正院的小丫鬟說,主母讓林姨娘準備一件男子的錦袍,還說要在薔薇宴那天,把錦袍藏在您的座位下面!”
男子的錦袍?
盛言心裏一沉,孟氏這是想僞造她和侍衛有染的證據!
只要在她的座位下面搜出男子的錦袍,再讓林氏出面“指證”,就算她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
“看來,她們是鐵了心要陷害我。”
盛言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堅定。
“春桃,你去給我找一張紙和一支筆,我要寫一封信,你幫我送到榮安堂,交給張嬤嬤。”
春桃點了點頭,很快拿來紙筆。盛言拿起筆,在紙上寫下孟氏和林氏的計劃,又在信的末尾寫道:“妾知道主母懷了嫡子,不敢與主母作對,只是妾不願被污蔑,還請老夫人做主。”
她把信折好,交給春桃:“你一定要親手把信交給張嬤嬤,讓她轉交給老夫人,千萬別讓別人看到。”
春桃接過信,小心翼翼地放進袖袋:“姑娘放心,我一定會送到!”
看着春桃離開的背影,盛言走到窗邊,看着漸漸暗下來的天色。
她知道,這封信是她唯一的希望。若是老夫人願意出手幫忙,她就能化解這場危機;若是老夫人不願意,她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而正院裏,孟氏正和林氏商量着薔薇宴的細節。
孟氏穿着一身正紅色的織金錦袍,頭上插着赤金點翠鳳凰步搖,臉上滿是得意:“只要在盛言的座位下面搜出男子的錦袍,再讓你出面指證,她就百口莫辯。到時候,侯爺定會廢了她,老夫人也不會再護着她!”
林氏穿着一身桃紅色的雲錦裙,頭上插着一支赤金海棠步搖,臉上滿是興奮:“主母英明!只要盛言倒了,侯府裏就沒人能和我爭寵了!”
“你也別太得意。”
孟氏瞥了她一眼,“等解決了盛言,你還要幫我盯着趙氏,別讓她再出什麼幺蛾子。”
“是,主母放心,我一定會辦好!”林氏連忙應道,眼神裏滿是討好。
兩人相視一笑,卻沒注意到,窗外有一個小丫鬟,把她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這個小丫鬟,是張嬤嬤派來的,專門監視正院的動靜。
小丫鬟悄悄離開正院,快步往榮安堂跑去。
她知道,老夫人若是聽到這些話,一定會爲盛侍妾做主。
榮安堂裏,老夫人正拿着盛言寫的信,臉色鐵青。
張嬤嬤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出。
“孟氏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老夫人把信摔在桌上,聲音帶着幾分憤怒。
“爲了打壓盛言,竟然想出這麼下三濫的手段!若是讓她得逞了,侯府的顏面何在?盛言那孩子,又該怎麼辦?”
“老夫人,您別生氣,傷了身子就不好了。”
張嬤嬤連忙安撫道。
“剛才派去正院的小丫鬟回來了,說孟氏和林氏已經商量好了,要在薔薇宴那天,把男子的錦袍藏在盛侍妾的座位下面,讓林氏指證。”
“哼,她們想害盛言,我偏不讓她們得逞!”
老夫人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堅定,“張嬤嬤,你去準備一下,薔薇宴那天,你親自去盛言的座位那邊,盯着孟氏和林氏的人,絕不能讓她們把錦袍藏進去。另外,你再去把府裏的侍衛統領叫來,讓他在薔薇宴那天,多派些侍衛在旁邊看着,若是孟氏和林氏敢鬧事,就立刻把她們拿下!”
“是,老夫人!”張嬤嬤連忙應下,轉身去安排了。
老夫人看着窗外的夜色,心裏暗暗下定決心。
她一定要護好盛言,護好侯府的希望。
孟氏雖然懷了嫡子,卻也不能任由她在侯府裏爲所欲爲!
而冷香院裏,盛言正坐在梳妝台前,看着鏡中的自己。
她穿着月白色的軟緞襦裙,頭上插着羊脂玉蘭草簪,臉上沒施粉黛,顯得格外素雅。
她的心裏,既有對未來的擔憂,又有一絲期待。
她相信,老夫人一定會幫她,她一定能化解這場危機,繼續朝着自己的目標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