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他當時有要事在身,沒來得及拍照,也沒來得及停留,車子就這樣開走了。
若是說出來,沒有證據的指控,只會被溫黎當作別有用心,想方設法要拆散她和陳宇。
至少,曾經的陳宇也像一束光。
照亮過她!
他看着溫黎那雙總是倔強的眼睛此刻泛着水光,像被雨打溼的玻璃。
所有尖銳的話終究咽了回去,化作喉結一次沉重的滾動。
有些真相,說出來像刀。
不說出來,卻成了他獨自承受的煎熬。
即便真相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也應該由她自己去發現,而不是由他告知。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他是不是有什麼把柄在你手上?”溫黎敏銳地捕捉到他瞬間的猶豫。
“如果我真抓住了他的把柄,”
許少欽摘下眼鏡,唇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
“他現在就該跪在行政中心門口寫檢討了,而不是讓你在這兒跟我猜謎。”
溫黎:“......”
雨幕漸濃,他的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格外清晰:
“溫黎,不是哥要幹涉你!只是感情這件事,往往當局者迷。”
溫黎抬眸:“迷?”
“是。”
他的聲音低沉卻有力:
“真正的感情,從來不是山盟海誓的童話,而是兩個獨立靈魂的相互成就!一個值得托付的男人,不會讓你在親情與愛情之間做選擇題。”
溫黎垂下眼簾,聲音輕得像嘆息:“你說的這些……我現在無法解決。”
“你不是無法解決,你只是身在局中。”
許少欽打斷她,眼神始終鎖定溫黎:“我跟你說這些,不是只逮着他父母爲難你,讓你難堪的事情不放!”
“只是,一生漫漫,你是否真的想清楚把自己的一生交付在那個普通又沒有擔當的男人身上?”
溫黎被許少欽這直指核心的問題釘在原地。
她從不知道,他對陳宇的成見如此之深。
那些模糊的疑慮仿佛被無形的手緩緩聚攏。
見她不爲所動,許少欽並未停下,繼續道:“溫黎,我不是來陪你演苦情戲的!感情這種事,蠢貨才當局者迷。”
溫黎抬眸:“蠢貨?”
“不然呢?”
他嗤笑一聲:“真正的感情是雙向奔赴的博弈,不是單方面掏心掏肺的慈善!一個連基本擔當都沒有的男人,你也敢往婚姻的墳場裏帶?”
他向前一步,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如手術刀:
“他若真有誠意,就該把你們之間那些破事料理幹淨,而不是讓你在這兒替他擋槍!怎麼,你是覺得當代王寶釧的劇本很時髦?”
溫黎嘆息:“你說的這些……我都懂。”
“你懂什麼?”
許少欽冷聲打斷:“你懂就不會被幾句廉價的情話哄得找不着北!我跟你說這些不是閒得慌。”
“你那個陳宇除了一副勉強看得下去的好皮囊,連最基本的危機處理都做得像過家家!”
“你是準備婚後天天給他收拾爛攤子,還是指望他突然基因突變?”
溫黎被這番刻薄的剖析釘在原地。
她從不知道,許少欽對陳宇的評價竟如此不堪。
那些模糊的疑慮仿佛被無形的手緩緩聚攏。
“小黎。”
許少欽的語氣突然沉下來,帶着某種近乎殘酷的清醒:
“你缺愛不代表要飢不擇食,我不反對你談戀愛,但至少要找個像樣的!陳宇這種,連當備胎都嫌漏氣。”
他傾身揉了揉她的發頂,動作卻帶着警告的意味:
“記住,溫家養大的姑娘,不是給廢物當跳板的,你值得更好的選擇,而不是在垃圾堆裏找男朋友。”
“選擇?更好的?”溫黎喃喃重復,指尖微微發涼。
也許,自己真的成了井底之蛙。
溫黎倏然抬眸,眼底閃過職業偵探般的銳光:
“許少欽,你今天真的很怪,是不是陳宇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真被你逮到小尾巴了?”
許少欽輕哂:“我要真逮着什麼,他現在應該在整個行政中心臭名昭著了,你以爲我很閒?”
溫黎抿緊嘴唇,目光堅定地望向他:“你放心,談戀愛可以,但婚姻……我會慎重考慮,不會那麼草率的。”
他低笑一聲,眼神卻凜冽如刀:
“希望你不是嘴上說說!有些坑摔一次是天真,摔兩次就是愚蠢!你是荊棘玫瑰,也可以獨美!”
她脊背挺直如竹,眸光清亮似雪:“我懂你的苦心。”
視線迎上兄長深不見底的眼眸,每個字都擲地有聲:
“若陳宇當真越界,我絕不會在原地等待浪子回頭,更不會委屈求全。”
許少欽凝視着她,目光中翻涌着復雜情愫,又點燃了一支煙。
......
另一邊,陳宇獨自坐在駕駛座上,金屬打火機在黑暗中迸出一簇火苗,他點燃了一支煙。
繚繞的煙霧在車廂裏彌漫開來。
這味道對他而言其實已經有些陌生。
溫黎不喜歡煙味,所以他很早就戒了。
和溫黎在一起的這幾年,他清空了車上所有的煙盒。
還在口袋裏備着薄荷糖,只爲了每次見面時,她不會因爲一絲煙味而微微蹙眉。
但這段時間,經歷了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變故,溫黎的工作又格外忙碌,兩人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某種難以言說的焦灼,和這雨夜一樣漫無邊際,讓他不知不覺又回到了這種被溫黎排斥的慰藉。
就在剛才,溫黎在電話裏告訴他,許少欽一會兒會送她回去,讓他不必再等。
雨點密集地敲打着車窗,像某種無言的回應。
電話掛斷,車廂內徹底陷入死寂,只剩下雨水瘋狂敲擊玻璃的噪音。
一股無處發泄的煩躁感瞬間攫住了他,他猛地將手機扔在副駕駛座上,仿佛那是什麼燙手的東西。
他再次撿起手機,下意識地點開那個熟悉的微信聊天框,他想說點什麼,解釋,或者僅僅是?
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敲打,打出一排字,又迅速刪掉,反反復復。
語言在此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他發現原來自己和溫黎竟然走到了這一步。
最終,他退出與溫黎的對話框,像是要尋找一個宣泄口,又像是要抓住一根浮木。
指尖在列表裏快速滑動,最終停留在另一個名字上。
他沒有再猶豫,直接按下了通話鍵。
電話接通後,他的聲音恢復了往常的冷靜,甚至帶着一絲刻意的輕鬆:
“在哪兒?雨太大了,我過去找你,在你那裏避避雨。”
對方聞言,欣喜若狂!
掛斷這通電話,他仿佛用盡了力氣,也仿佛終於爲自己莫名的情緒找到了一個落腳點。
他猛地發動車子,引擎發出一聲低吼,車燈如利劍般劃開厚重的雨幕。
白色的轎車如同離弦之箭,瞬間便消失在茫茫的夜幕盡頭,徒留一地溼漉漉的霓虹倒影。